是夜。
征北将军府大喜,兄弟两同日婚娶。
红绸灯笼满挂,庭院高朋满座。
新房中,身着大红婚服的新娘子,手拿蒲扇,端坐在喜榻上,静等新郎。
“二公子,你怎么来将军的院子了?”
门外响起嬷嬷诧异压低的声音。
“咚--”
是双膝跪地的声响。
“晴儿,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弥补你的,生生世世弥补你,求你原谅我好吗。”
熟悉的声音,颤抖恐慌地传进屋内新娘子耳中。
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讥诮。
桑晴重生了。
前世,桑晴和门外跪求原谅的楚修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定下婚约,楚修也承诺此生只娶桑晴一人。
在桑晴母亲去世后,他像哥哥般护她,宠她。
她将他对自己的好,铭记于心。
楚修患病,她陪在身边熬药做膳食照顾,直至恢复。
他母亲大病,桑晴也日夜侍疾。
母子二人都说,她入门后,定好好待她。
可即将大婚时,喝醉的楚修睡了她表妹上官莲。
他们说上官莲的身份硬,他们惹不起,就委屈桑晴先做妾,日后再抬为平妻。
然而,直到她死了,也没能被抬为平妻。
甚至还因为站错夺嫡队,连累外祖母被抄家,锒铛入狱,死在了狱中。
重生在大婚前,桑晴提出换婚,嫁给眼瞎退残的楚墨。
当时,楚修五味杂陈,但并没有过多阻止,因为他心中有愧,尊重她的选择。
但现在,他突然不顾礼仪,丢下新娘上官莲,来到她婚房外跪求原谅,说出生生世世弥补她的话。
那说明,楚修也重生了。
呵呵,弥补么,她桑晴不需要了。
这一世,她只求在楚墨这里,平安渡过腥风血雨的夺嫡期,然后带外祖母离开京州城,好好经营祖母家的产业。
“看来二弟发酒疯了,将他送回晚风院吧。”
屋内传来女子清冽漠然的声音,门外候着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却没人应声。
楚修的心被二弟两个字,深深地刺痛,满目愕然,“不,我不是。”
“我数到二,若是还没有将他送回去,我不介意在新婚夜给各位立立规矩。”
这话比方才冷几分,还带着股慑人的威严,门外的下人们不由打个寒战。
“一!”
“夫人莫气,奴婢们这就把二公子送回去。”
嬷嬷开口,两个小厮才忙上前架住楚修。
“晴儿,你真的要嫁给大哥吗?他眼瞎退残,如何能给你幸福?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若是过了今晚,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脸色酡红的楚修挣扎着。
他是喝酒了,但他很清醒。
“堵上他的嘴,莫要让他的疯言疯语传到宾客耳中。”
驾着楚修的两个小厮闻言微惊,只能看向嬷嬷求助。
嬷嬷沉吟会,睨眼两个丫鬟,丫鬟们便将自己的手帕揉成团,将楚修的嘴巴堵住。
“唔唔……”
看着楚修被驾走,两个丫鬟有些害怕地走到嬷嬷身边,嬷嬷给她们个安定的眼神。
她们只是听从主子话的,如何也怪不到她们头上,但若是真让今夜的事传到宾客耳中,那她们这些守房的下人,都难逃罪责。
看来晦明居要变天了,她们以后也不好捞油水了。
门外安静下来片刻,便听得房中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桑晴跟前。
桑晴捏着蒲扇的玉指紧了紧。
楚墨,征北将军府的嫡长孙,出生三个月,母亲就逝世,府里的人都偷偷说,他是个不吉利的存在,甚至还有的说,他是野种。
他性子阴沉,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后来随将军出征北境三年,回来时眼瞎腿残,还带着两个孩童,而将军已经战死。
皇上授封楚墨为征北大将军,但他已是个废人,最终只有个虚名。
在夺嫡期,他没有站队,也没有皇子拉拢,他便安然无恙渡过危险期。
桑晴知道楚墨需要位主母,帮他教养两个孩子,于是桑晴与他签下契约,帮他教养孩子两年,打理晦明居。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同房。
契约至,二人便和离。
知晓楚墨看不见,桑晴就自己放下蒲扇,抬起眼,男人冷峻的容颜就映入眼帘。
凌厉的剑眉下,浅褐色的眼眸微微垂着,没有温度,透着骇人的冰冷。
“我帮你宽衣。”
桑晴强忍着他逼人的寒气,起身站到他旁边,僵硬弯身伸手探向他的外袍。
“合卺酒。”
暗哑的声音倏然在耳边响起,桑晴手一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房中已经没有人,合卺酒不喝也可以。”
她们只是契约婚约,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这最后一步,做与不做都无妨。
这是桑晴的想法。
但楚墨却不然,“做戏做全套。”
他的声音沉下几分。
桑晴只好去将合卺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