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我大伯在四号棚。”沈妙竹回头提了句。
“哪个是四号?”三奶奶看着顶棚一层层厚厚的草霑,长的太一样,她懒得自己再分辫。
然后她看到沈妙竹一手算盘一手帐本,大步走过来说:“妙竹,你是不是也知道简竹治腿花去好几百两?”
“没有好几百,托人找的熟人,前前后后二百多两。
剩下的只要简竹好好养着,有七八成机会能正常走路。”是沈妙竹请托的仁和堂唐掌柜。
三奶奶一听就炸了:“花二百多两买个七八成机会?
傻了吗?不过一条腿有点问题,不挡吃不挡喝,乱花什么钱?败家子儿!”
沈妙竹脸色沉:“三奶奶,慎言!那是你亲孙女。”
“用不了几年就嫁人,亲不亲的有啥用。”三奶奶那个气啊,她又问道:“全是你九叔出远门挣到的?”
“唉……怎么可能?我家出人出力出本钱,都不可能出一识门挣好多。
是九叔借的,您要想知道更多,等他回来过年细问。”沈妙竹放下帐本,“我送您。”
“不必,他借谁的?”三奶奶紧盯着她,“是不是你们的?”
“是。”沈妙竹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转头喊一边的族兄送走三奶奶。
人一走,站在角落没出声的黎老军户深吁口气,他上前道:“大沈姑娘,小老儿找你买几样青菜。”
“买什么,我送您,随便挑。”几斤菜,沈妙竹还是送的起的。
她道:“几个棚里您随便挑。”
黎老军户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公子是每样都想要个五六斤。”
“公子?陈千户?”沈妙竹想到了。
黎老军户无意隐瞒:“对,他自己也吃不了太多,是想给几个百户所送点加餐。
不瞒您说,我们自己开的暖棚,要么小,能种的东西太少,要么大,热度不够青菜不长。”
见她没有说话,他又道:“公子说,酸白菜做包子挺好吃,问能匀给我们千户所一缸吗?”
“自然,也不必按卖到县城的价,就比照夏天的价。
另外,萝卜干包子也好吃,再给你称些。”拥军,对沈家没坏处。
黎老军户抱拳谢过,然后低声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嗯?”
“与胡太太的铺面有关。”
“走。”沈妙竹转头跟舅舅交代两句,请他帮忙记帐,之后就领着老军户前往不远处的三间泥胚房。
这几间房是专门给侍候暖棚的人住,左右两间卧房里此时敞开无人。
中间屋里有两个灶台,分别为左右房间供火烧坑,所以也没摆什么高桌圈椅。
沈妙竹请老军户坐在灶前,“是宋主薄那里?”
好敏锐!黎老军户颔首:“不错,小老儿近来在城里不少在大小食铺走动,本意是为品尝他们的招牌菜,以便知己知彼。
尝着尝着,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说是新来的汪县令背景深厚,甫一上任就倒查一二年的帐目,然后衙门里好几个差役和书吏被扒去一身官袍。
“再然后,查着查着就到宋主薄身上。”
“汪县令办了他?”沈妙竹万分希望如此,可这应该不太容易。
老军户摇头:“这类一县之副,动一个便牵动数个。”
他道:“不过。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不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险。”
“怎么借?你的条件。”沈妙可不会认为给人几斤菜,会得到超出太多的回报。
黎老军户笑道:“我们也查宋主薄,他不太经查。
主要是六房里,有刑房、户房的掌案司吏,都与其牵扯深。”
“户房苗司吏,替他负责不少事吧?终于有让沈灵竹感兴趣的地方。
她又问:“是不是把苗司吏多查查?我大哥还不足十五,按律抄家时不应收走我大伯母的东西。
可他偏偏就敢。”沈妙竹对此深恶痛觉。
老军户哈哈一笑:“您即然开口,我们定会尽早查到。”
沈妙竹打蛇随棍上,将自己所知的宋主薄,给他讲一讲才送人去挑选青菜。
等到只她一人坐在灶前,左思右想之后,她找到大伯沈淮,说要腊八之后在县城驻守几天,顺便等着接小竹子回来。
沈淮道:“小竹子他们要在十五之后关门回来,您要到县城住七八天?
不管菜的进出了吗?马上到小年,卖青菜也忙。”
沈妙竹坚持:“这,要不我们等十五以后去?”
“哈哈哈,妙竹,十五以后我们也放假。”沈淮不禁失笑。
“所以我初十去县城,二十之前带着小竹子回来。”沈妙竹不想再拖着,尽快收回铺面,好方便小竹子与七伯明年换岗。
话说,所谓的宋主薄小舅子,怎就那般没眼色,在新来的县令调查主薄时,还敢开着店不还。
“大伯,新的县令大概率是个肯做事的,我们只要把证据安全送到他手中,定然能收回大伯母的樟木箱子。
但那样显得不磊落,所以我亲自送,比别人乱猜想更合适。”在沈妙竹看来,现今的县令应该可以去拜访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