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你这身上,怎么血腥气这么重?是......还没好?”
阮氏也哭,伏在阮老太太腿上潸然泪下。
“......自来了佛堂,淅淅沥沥一直没断......忠郎竟然这样待我......二娘也着了魔......二郎如何还不知道呢,阿娘啊,我真是......”
阮氏的话,听得阮老太太的心直直地朝下沉。
看来婷义是真废了......
“婷义,我的儿,阿娘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如今你这样,我真是疼得摘心一般,恨不能找那吴守忠拼命!可......”
“可阿娘不能啊,咱们家还指着吴家帮衬,你爹临死前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儿,阿娘不是故意这样说,实在是......”
“阿娘心里苦啊!老天爷,可怜我的一双儿女,竟都随了我,成了命最苦的人儿!”
阮老太太边说边拿拳头捶着心口,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只瞧得阮氏心都碎了。
“阿娘,阿娘你别这样,阿娘还是有后福的!青郎有才,咱们家一定能东山再起!等青郎金榜题名,阿娘就又是诰命夫人了!”
闻言,阮老夫人哭声渐消,顺着阮氏的话接道:
“可不是,咱们的指望都在青郎身上了......青郎每日都苦读到深夜......前两天还累得病了一场,我这心揪得......”
“婷义,咱们一家子的事儿,不能只叫青郎一个担待,咱们都得出把力气,是不是?咱们才是一家人,阮家好,你和二娘、二郎才能好......”
阮氏拼命地点头,随后满怀希冀地望着她娘道:
“阿娘向来睿智,这样说可是想到了法子帮女儿?”
阮老太太脸上的神情一滞,立刻又满面慈爱道:
“法子自然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阮氏美眸紧紧盯着她娘,看样子是希望能听到什么妙计,助她翻身。
阮老太太朝外瞧了瞧,然后俯在阮氏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许久。
阮氏脸上的神情从期待万分到难以置信,最后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呆呆地望着满脸苦涩的阮老太太。
“......婷义,你听我说,这法子虽然......却能保咱们与吴府的关系不破裂......”
“烟絮虽是私生女,但却是个好姑娘,不是要夺你的什么,她是来帮你的......我的儿,你和烟絮,没有比你们更亲的姐妹了......”
“......青郎需要助力,阿娘也是没法子,再说,吴守忠又不是只有你一房姬妾,多一个知根知底的,对你只有好处......”
说完,阮老太太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瞧着好似比刚才更衰老了些。
“阿娘......那也不能......你们这是瞧着我失势,要那钱烟絮取而代之了?”
阮氏怔怔地望着她娘,浑身宛如处在烈烈北风中又被泼了一盆冰水。
阮老太太面露不忍,却依旧劝道:
“婷义,你素来心实,那吴守忠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不都成了镜花水月?你的情,也该舍了。你爹说过,吴守忠此人甚是负心薄幸,当初我瞧他,也觉得面容可憎......”
阮氏脸色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娘,冷冷道:
“当年阿娘与嫂子险遭贼人荼毒,是谁不顾名声救了你们?”
“阿爹过世,兄长被囚,是谁不顾死活在勤政殿上当众求情?”
“青郎要走科举路,是谁用尽手段又舍了脸面替咱们脱了奴籍?”
“阿娘如今这样说,莫不是将这些全忘了?!”
阮老太太睁大眼睛刚要反驳,阮氏却又厉声争辩道:
“忠郎再有不好,可对阮家却是仁至义尽,便是有朝一日忠郎遭了千夫所指、万夫所骂,阮家也不该有一人对他伸伸手指头,更遑论寻个私生的贱人来玷污吴府的门楣!”
阮老太太惊呆了,望着目光锐利的闺女,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呵,都说闺女向外,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两厢对峙了许久,阮老太太似是败下阵来。
只见她慢吞吞地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摸出一纸包点心,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递给了阮氏。
“婷义,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些桂花甜糕,从前你最喜欢吃这个......”
阮氏见她娘一副讨好的模样,心里一软,脸色也跟着好看了些。
伸手接过阮老太太递来的纸包,阮氏重新带上一丝笑容道:
“多谢阿娘还记得,您也吃......”
阮老太太颤着手指捏了块甜糕,看着阮氏两三口吃完了一块,又去捏第二块,脸颊抽搐了几下,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甜糕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十几年了竟未大改,阿娘怎么不吃?”
阮氏看着满眼泪水的阮老太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手里的甜糕滚落在干草上,沾了一层灰尘。
......
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