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祠堂里,吴二娘看着脸色蜡黄的阮氏,泪水涟涟。
“阿娘,不是说大姐姐更衣的地方,下人都被撤走了么?表哥怎么......”
“不中用的东西!”阮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满脸怨愤道,“我都帮成这样了,青郎竟还是失了手......”
莫非这竟是天意?
他们阮家的祖坟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回头让大哥托人去瞧一瞧。
“现在怎么办,阿娘?”
“你慌什么,阿娘的手段你还不清楚?若我想从这儿出去,法子多的是,只不过......”想到吴侍郎那张阴寒的脸,阮氏叹气。
还是跪几天,让老爷出出气吧。
等到老爷心软了,她再亮出高招,效果会更好些。
至于江氏,哼,她可没有怕过江氏,江氏再凶,不过就是几巴掌的事儿,在这吴府里,她能怎么样?她又敢怎么样?
阮氏一声冷哼,捏着吴二娘偷偷送进来的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馥春院里。
江氏正和浣纱说着宴会当天的事儿。
“这个阮氏,真是该死,她那个侄子阮青郎,更是该死!”
提起那日的场景,江氏至今仍是气得胸腔发疼,对着浣纱不住口地咒骂。
“夫人息怒,听说大公子去了一趟阮家,那阮青郎的腿险些折了,好歹给大娘子出了口气。”
浣纱手执美人拳,不轻不重地替江氏敲着后背。
“哼,真打断了才好!什么东西,也敢肖想阿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入流的阿物儿......”
这几日,阮青郎在江氏口中被骂的,连地上的烂泥都不如,浣纱听了只当没听到,轻声劝道:
“真打断了腿,只怕阮家要闹起来了,咱们倒是不怕,只怕他们那样的人家,赖上了大娘子,可如何是好!”
江氏重重一叹,手指捏在帕子上,指节泛白。
“阮氏打的什么主意,咱们都一清二楚,她想用我的阿莹去堵她那一大家子漏风窟窿?做她娘的春秋大梦!阮家的爷们儿没出息,就打旁人家女孩儿的主意……”
“黑心肝的破落户!没良心的货色!”
“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
瞧着江氏越说越气,浣纱停了捶背,起身端了莲心茶奉给江氏。
“夫人,不如趁现在阮氏失宠,咱们给她些苦头吃吃?”
浣纱的手段,江氏最清楚,当下便冷笑一声点了头,悄悄嘱咐浣纱别弄出人命来,浣纱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祠堂里,见下人点了一轮又一轮香火,阮氏终于被呛得忍不住了。
“又非庆典吉庆日,这样一轮又一轮的燃香,到底意欲何为?!”
闻言,吴大郎身边的小厮书英头也不回,顺手擦拭了香案,方恭声答道:
“姨娘勿怪,大公子说祠堂乃是祖宗家庙,最森严尊贵的地儿,如今姨娘犯了错,跪在祠堂恐惊扰了祖宗,所以才叫多敬些香,给祖宗赔罪。”
一番话说得恭恭敬敬,却听得阮氏羞愤欲死。
这是大哥儿故意折辱她呢!
定少不了江氏那个贱人的撺掇!
青郎到底也没得逞,大娘子又没怎样,江氏这样揪住她不放,就不怕日后老爷跟她急眼?
想起吴侍郎,阮氏又是一阵酸楚。
若不是怕老爷心里膈应着,她早就使了手段,离开这阴森可怖的祠堂了,哪里还需要守在这儿吃苦?
原本她那高招是留着青郎成了好事,来应付吴侍郎怒火的……可眼下……
阮氏深吸了口气,想平复一番心绪,却被浓烟呛到了喉咙,当下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阿娘!你怎么了?这味儿真冲!”
吴二郎吴宗璋刚溜进来,就被浓烟冲得眼泪汪汪。
吴二郎瞧了瞧香案上的净水,随手一翻,便将香炉里的燃香全都泼灭了。
“二郎!不可!”
见状,阮氏一惊,立刻扬声阻止。
可吴二郎抬抬手的事儿,阮氏的阻止到底慢了一步。
门外呼啦啦冲进来四五道人影围住吴二郎,为首一人气宇轩昂,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吴二郎面前,毫无表情道:
“二弟不是一向孝顺?今日怎的这般不分轻重?连供奉祖宗的净水都敢玷污,还扑灭了燃香,二弟这般行为,莫非是要咱们吴家断了香火不成?”
来人正是吴大郎吴宗珏。
玷污净水、断了香火,这样的罪名一扣,吴二郎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浓烟,然后也跟着咳嗽不止。
看着咳得声嘶力竭的弟弟,吴宗珏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大哥儿,你弟弟是担心我呛了烟,这才失手打翻了净水,他一个孩子,不是有心的!”
阮氏扑到吴宗珏脚边,哀婉悲戚道。
“男女有别,阮姨娘还是自重些,阿爹喜欢你这副腔调......”
说到这,吴宗珏顿了顿,然后嘲讽一笑,“可并非人人都喜欢,比如我!”
闻言,阮氏脸上的悲色一僵,旋即缓缓收了演技,表情看起来正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