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的话不妥,谁家老生常谈会贬低自己的嫡母呢?”
浣纱的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江氏的美眸眯了眯,闪过一丝危险之色。
“哦?说来听听,咱们家二娘子都说了什么好话。”
浣纱对着江氏福了一福,便将方才吴二娘在云起院的“狂言”,一字不落地转述了出来。
一时间,馥春院中人人侧目,饶是江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被那句“当年要不是我外家没落,轮得着她来做这吴府的当家主母”给气到了。
自从浣纱回来,吴二娘就暗道不妙,待看到江氏那森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吴二娘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亲虽然宠爱她,但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父亲也不会保护她的......
眼下,阿娘和祖母都不在,这回她岂不是要死在江氏手中了!
吴二娘正心惊胆战之际,江氏却改了脸色。
只见她轻柔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二娘子知道的不少,那你告诉我,轮不着我做主母,那该轮得着谁?”
温柔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清晰可察的阴狠,仿佛一条柔软的毒蛇缠上了吴二娘的心尖。
吴二娘带着一丝哭腔辩解道:“夫,夫人,我有错,我是被三妹妹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并非刻意惹夫人不快......请,不是,求求夫人饶了我这回吧......”
说罢,泪如雨下,看着好不悔愧。
伏低做小嘛,吴二娘一向耳熟能详,每回她亲娘阮氏犯了错,都是这般哀哀哭求一番,父亲就心软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招用在嫡母身上,有没有效果。
答案是有效果,但是反效果。
阮氏有多得宠,江氏就有多厌恶她,两人暗斗了多年,要不是阮氏有吴老夫人和吴侍郎护着,早被江氏发卖到天涯海角几百回了!
所以对于阮氏的女儿,江氏一向没有好感。
对于阮氏的女儿在她身上用了阮氏的伎俩,江氏更是不可能有好感。
“这样说,你是承认那些话是你说的了?看来浣纱没有冤枉你。”
浣纱顺势上前道:“奴婢不敢撒谎。”
江氏满意地点点头,心思光转,正想着要不要按照家法处置吴二娘时,馥春院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娉娉袅袅的曼妙人影。
“妾阮氏,见过夫人,问夫人安。”
细声慢语的一句话落在吴二娘耳中却宛如天籁。
阿娘来了!吴二娘欢心雀跃,一扫先前的惊慌失措,心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俯在地上的脊背也瞬间挺直了。
阮氏的手段她从小见识到大,吴二娘对阿娘向来信心十足,只要阮氏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也不用怕。
与吴二娘的窃喜不同,馥春院中的诸人听到阮氏的声音,皆是如临大敌。
尤其是江氏,自阮氏一出现,江氏的目光就紧紧地锁在她身上,若是真有眼刀,只怕阮氏早就被切成黄瓜丝了。
“身子不适还出门,你还真是爱女心切啊。”江氏冷声嘲讽了一句,便是回应阮氏的问安了。
“夫人见责,妾本不便置喙,只是二娘子素来心实,容易着了旁人的道,妾不能不来替她分辩几句,个中缘由,望夫人体恤。”
阮氏可不是吴二娘,她与江氏争斗多年,自有城府,几句话避重就轻,便给吴二娘之前的放肆狂言安上了“心实,容易被人骗”的标签。
江氏一声冷笑,指着浣纱对阮氏说道:“浣纱亲耳所闻,还需你来分辨?”
阮氏以袖掩唇,轻咳了两声,声音柔若无骨却清晰可闻:
“浣纱是夫人的心腹,若以她的话来定二娘子的罪,旁人议论起来,岂不说夫人有偏听偏信之嫌?再者,夫人如何保证浣纱所言不假呢?二娘子,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音调微扬,吴二娘听得一怔,心思急转,一改口风,急忙对着江氏喊冤。
“夫人!浣纱说的不是真的,我,我从没说过那些话,我是被冤枉的,请夫人明察!”
听到吴二娘改了说辞,江氏心头发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望着吴二娘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缕警告之意。
“二娘,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夫人容禀,妾进来时听到,二娘子并没承认那些话出自她之口。”阮氏柔柔地回怼道。
的确,阮氏进来的时候,吴二娘还没来得及搭话,只是现在......
江氏胸口闷堵,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再让吴二娘说,她也不会承认了,毕竟阮氏都暗示的这般明显了。
正如阮氏所说,浣纱是她的贴身丫鬟,若吴二娘不承认,那她决计不能只听浣纱的片面之词,否则传扬了出去,还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她这个嫡母呢!
更有不慎,连打压庶女、刁难妾室的恶言都会传出来!
浣纱见江氏为难,忍不住上前两步,掷地有声道:“阮姨娘若是不信奴婢的话,奴婢愿受刑以证清白!”
说着便朝江氏跪了下来,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把一旁刚恢复了些精气神儿的吴二娘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