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北京城外马堂的庄子里灯火通明,此时虽已是大冷的天了,可紧对着庄前大院的厅口,仍然开着厅门,一阵阵冷菊的香气传入厅中,使酒宴的气氛,达到了。
这席上只有三个人,陈奉、陈增和主人马堂,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个护卫,此外除偶而有上菜的仆役走过之外,再无他人,使这院子显得冷清而骇然。
主人马堂笑眯眯的喝着酒,两只眼睛眯得都快没了,看着两位客人,不住的劝酒、劝菜,显得异常热情,他身后的一个青衣人,则一见谁的酒没了就急忙为之斟满??
陈奉眼睛阴森看着马堂,手上的筷子只是在一盘油炸花生米上略作停留,每次夹起一粒之后总要嚼上半日,他现在极为后悔,不该听陈增的话,为了那个破钟留到现在,这是马堂的秘密住所,谁知道他会作出些什么来。
陈增大口大口的吃着弓鱼,并不住嘴的夸道:“这个东西就是好吃,不论怎样吃我也不会烦,只可惜不是鲜的。”
马堂笑道:“还好不是鲜的,不然我们与大理远隔千山万水,小陈公公怎么吃的到啊。”
陈增点点道:“也说得是。”
仍是大吃。
陈奉放下筷子道:“马公公,咱家吃的已经快撑着了,怎么还不见你把那钟拿出来啊?”
陈增也想起这事了,把筷子一摔道:“是啊!马公公,刚才你说人太多了,不肯往外拿,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还不拿出来吗?”
马堂像鸭子一样笑道:“嘿嘿,我怕打扰了小陈公公的吃兴,所以就没动,既然二位公公吃的好了,那就把钟拿出来吧!马宁,把钟拿来给二位公公鉴赏鉴赏。”
一个小太监答应一声,转身入到里间,一会抱着一座大金钟走了出来,那个青衣人把桌子上的酒菜拿开一些,接过钟来放在桌上然后退开几步,马堂笑嘻嘻的道:“二位公公看看咱家这东西宝贝不宝贝啊?”
二陈都是视财如命的人,此时把疑虑暂且丢开,一齐来看这钟,就见这钟整体为黄金打成,指针却是白金,时刻盘上的十二个时辰,用祖母绿分别刻成十二种星图,盘子下面则是筒形,有一个玛瑙色的小门,在灯光下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二陈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狼一样盯着那金钟,马堂得意的一笑,走过来拨动指针道:“你们再看这东西报点。”
说着,指针转到点上,响起了一陈悦耳的音乐声,玛瑙小门打开,一个银子打的光屁股小美人走了出来,连舞了九下,然后又缩了回去,当时明朝宫里的时钟,多数都是金钟打玉杆,那里见过这个样子的,二陈看的人都傻了,陈增的口中滴下一串口涎落在桌子上,贱起一滴打在钟上,陈增急忙扯了袖子来擦,马堂伸手拦住,对呆看着他的陈增一笑,然后道:“收了回去!”
青衣人马上过来
捧了那钟,交给小太监送回内室。
陈奉咽了一口唾沫,不怀好意的笑道:“难怪马公公不肯拿出来,这东西实在太过精致了,就是皇宫大内也不曾有啊。”
马堂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这东西就是一个西洋人,叫瓦德西的要送给皇上的,咱家看着好,就让杨寰——他一指行酒的青衣人——就是他,给咱家夺了过来,可笑那个瓦德西还求咱家放过他,说情愿把这东西给了咱家,可咱家告诉他,这东西那都好,就是名字不好,‘钟’这要送给咱家不成了‘送终’了吗,所以咱家就把他给宰了,硬是夺了下来。”
陈增听的目瞪口呆,道:“马公公,这可是犯上的罪过啊!再好的东西,一沾了皇上,那可就不能动了。”
陈奉却斗然警觉起来,他心道:“马堂与我们一向不和,怎么把这样的事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了?只怕他没安什么好心!”
想到这,脸上忙堆起笑来道:“马公公真会开玩笑。”
马堂笑容一收道:“谁跟你们开玩笑了?咱家说是夺的那就是夺的,你们少吃皇上的好处了,跑到这跟咱家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陈增一翻脸道:“马堂!你怎么说话呢?”
马堂不理他的茬,又道:“我说不让人送我,可我却舍得送人。”
边说边拍了拍手,那个小太监又捧了两只小钟走了出来,马堂道:“二位看清了,这两个小钟虽不如那只大的,但也不一般了,一到报点的时候,他那里自然就飞出几支小燕子来报点,几点出几只,咱家就把这两只小的‘终’送给二位公公了。”
说完一摆手,小太监走到二陈面前,把钟放下。
陈增喜得没入脚处,拍手跺脚的道:“那真是谢谢马公公了。”
他只道马堂是怕他们把他夺御宝的事说出去,才送他们的,弦外之音并未听出。
陈奉却听出来了,他两条淡眉毛向上一挑道:“怎么的?马公公是要给我们‘送终’了?”
陈增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一拍桌子道:“马堂!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不让人送,你却来送人?”
马堂坐在那里,伸筷子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到嘴里慢慢的嚼着,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小意思。”
陈增道:“什么样的小意思?”
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