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姜元睚眦欲裂,连滚带爬的从凉棚里冲出来。
朝姜元宁跑去。
场上打马球的贵女纷纷下了马。
踏雪也缓速下来,最后跪膝而卧,显然已经力竭。
姜稚被震得双臂发麻,手心被缰绳勒出了道道红痕,等马矮身,她顺势滚落。
还没等站稳,姜元就冲到跟前,提拳兜脸打了下来。
“让你害我长姐!”
姜稚被姜缘宁暗算一回,本就草木皆兵。
姜元一拳头打下来早有防备,鞠杆还捏在手里,顺势去档。
那拳头没落到身上,却还是被姜元的力道推的后退几步。
“你竟还敢躲!”
姜元越发怒不可竭。
姜稚一向胆小,从没有忤逆过别人。更别提动手反抗。
幼年时被他砸破头险些痴傻,沈姨娘与她也没说过半句。
什么时候,这般有骨气了。
“贱种肚子里出来的货,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就算搭上宴王也是一个爬床的玩意儿。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我就在这里打死你,改明儿再寻几个美人给王爷赔罪。”
“既要赔罪,那便现在就赔吧。”
谢宴辞黑着一张脸大踏步走来,眼中戾气翻涌,走到姜稚身边时狠狠瞪她一眼。
平日里牙尖嘴利,恨不能把人气死。现在倒一声不吭,成了个哑巴,原来不止难伺候,还是个窝里横。
姜元眼看着姜元宁受伤,一时怒火攻心惩一时口快,被谢宴辞冷冷一看顿时熄了火。
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不甘心又开口说道:“殿下,姜稚心思歹毒害长姐摔了马,这般有手段之人若是进了王府,岂非闹得家宅不宁?”
谢宴辞没说话。
姜稚突然开了口:“我没害她。”
声音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
谢宴辞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她:“怎么,这就憋不住了?”
“殿下,姜稚她……”
“她什么?”谢宴辞皮笑肉不笑,踹了姜元一脚骂道:“反了营的东西,本王如何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今日看你是姜家人的份上饶了你,趁早给老子滚蛋!”
姜元一张脸青红交接,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姜稚垂下脑袋,乌压压的头发衬的小脸儿雪白。
恍惚间,谢宴辞又记起了年前岁末的那一眼。
依稀记得哪个府上生了个小公子,是请神拜佛多年求来,故宴请四方来客同贺喜。
前堂过于喧闹,他问了小厮供客歇脚的西厢在何处。
独自前往时途经一道游廊,月辉清洒,残色湮灭于如昼灯火之中,有一处最是明亮,那支摘窗向外横置到底,剪影拉扯出怪异模样,覆在窗纸上。
其实已记不清那日她衣裳的颜色,只记得有一女子坐于窗下,手支着脑袋,歪头睡得正酣甜。
虽距离那个雪夜已过去已久,但精致的眉眼一如从前。
惊鸿一瞥,自那开始便上了心,入了梦。
姜元到底不敢再闹,转头让丫鬟婆子将姜元宁抬进凉棚,又让别苑的府医医治。
四周垂有布帘,遮住旁人的视线。
好在姜元宁在下山之前就醒了过来,只是头撞了一下,额角淤青一片,倒没伤到筋骨。
下山时她与姜元坐在一处,姜稚一人独占一个马车落的自在。
时至五月,冷意已有衰败之迹。
暑气藏于正午,敷着行人面,蒸出水气来。
天公喜怒无常,片刻阴云遮天,以海水倒灌之势落起雨。
未时三刻,骤雨初歇,碎落一地海棠。
青石道上积水深深浅浅,姜稚歪着身子靠在窗下的软榻里。
前几日从秋山别院下来,隔天身子骨就酸痛起来,连着几日都恨不得长在这张榻上。
她膝上还摊着民间流行的话本子,书翻到几页,便读几页,有些犯懒,一行字来回看了半柱香。
“姑娘。”春桃在檐下抖着袖中水,声音传了进去:“我遇到了三公子,被他屋里的小厮抬着进屋去的。”
姜稚顿时乏意全无,坐起身子问:“这替天行道之事是谁做的?”
春桃沥干水,又抱着遮好的炭进屋,边添着边说:“我听说是宴王殿下。”
听见谢宴辞,她差些翻下榻:“宴王?”
“三公子前些日子喝多了,不知和谁起了争执,打人后又散钱,平白将一清白姑娘家言语羞辱了番。”春桃说着忿忿不平:“那姑娘听说自尽未果,举家回乡下庄子养着去了。”
姜稚冷了眼。
“宴王听闻了,前日碰见老爷,说起元哥儿仅说了四字。”
她听见四字就后槽牙疼:“说什么了?”
“不堪入目。”
先前事迹谁人不知,老爷当即煞白了脸,听说都是下人搀扶着回来的。”
姜稚听出了些道道:“然后元哥儿就被家法伺候了?”
“可不嘛,宴王都发话了,挨家法总比挨刀子好,总要做做样子的。”春桃窃喜:“我看着他没有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
“小声些。”姜稚坐正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