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本理应早立太子……”
“我可没有不让你立太子,但太子不能给他的生母教养、胡氏不能成为废后,这是我的底线。”张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做什么,娘从不管束,但这件事你必须听娘的……废后的口子一开,以后你的儿孙的后宫永不得安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家唱罢我家登场,遗祸百年由此开始。你明白吗?”
朱瞻基喉咙一紧,还是委婉道:“待到贵妃诞下皇子再说吧。”
张太后嗤笑一声,道:“心硬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当爹的,这孩子事发时镇定,可梦里始终不踏实,睡着了都在喊她的爹娘,只可惜她娘也病了,不然早就来看她了。”
想起当初吴妙素所说,朱瞻基心中有些愧疚,见朱予焕双唇干裂,便拿起旁边的琉璃杯给她喂水。
朱予焕咳嗽起来,大叫一声“不要溺死我”,这才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坐在床头的朱瞻基。
朱瞻基听锦衣卫说起,朱予焕事发时还算镇定,但后来大抵是越想越怕,一路夜奔回京,等到城门一开便回宫到了仁寿宫,可见朱予焕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朱瞻基还未反应过来,朱予焕已经扑进他怀里,顾不得自己一脖子的水,朱予焕抱着朱瞻基大哭道:“爹爹!”
这水喂的,差点给她呛死!
朱予焕好不容易才收了眼泪,朱瞻基见她还在病中,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宽慰了女儿一番。
朱予焕见朱瞻基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这才松开朱瞻基,故作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让爹爹见笑了……”
朱瞻基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愧疚地开口道:“爹爹总是忘记你还是个孩子。”
朱予焕垂下头,道:“是焕焕不好,若不是突然听到娘病倒的消息,就不会在晚上匆匆赶回来,更不会遇到山匪。”
朱瞻基摸了摸女儿的长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朕已经责令宫正司和司礼监彻查此事,和那个内官有关系的宫人,一律关押审问。”
要不是朱予焕警惕心高,强行让原本负责保护务农寺官员的锦衣卫随行,百户石林又考虑到公主的安危,当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也犹未可知。
朱瞻基已经让人去核实求证山匪一事,只是他心里很清楚,丰瑞与京城距离极近,怎么可能会有山匪,若是真有顺天府的这一众官员都得摘脑袋,这件事必然还有主谋。
张太后的话还回响在朱瞻基脑海中,纵使他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考虑一种可能。
这件事兴许和孙贵妃有极大的关联。
朱予焕年纪虽小,但主意不小,时不时便献宝献计,他也好、太后也好,都对焕焕有几分看重,加上善堂一事,朱瞻基确实对废立皇后有些犹豫。
孙贵妃若是因此打击报复,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错误这种东西本就可以人为制造,这消息一旦散布出去,民间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传闻,大概率会有些穷酸腐儒责怪公主抛头露面才会招致祸患,如此便是朱瞻基也不好让女儿再随意出入宫闱。
靠在床边的朱予焕仰头看向朱瞻基,眼中满是希冀,开口问道:“爹爹,以后我还能出宫吗?”
朱瞻基心里早就对女儿满是愧疚,立刻道:“爹爹给了你牙牌,怎么还有收回的道理?”他察觉到一旁坐着的张太后看向自己,一心想着补偿女儿,接着说道:“爹爹命人给你在皇城修一座公主府,以后你出入宫闱便更加方便,免得像今日一样,在城外吹风受冻。”
朱予焕眼眶一红,正要掀开被子跪下谢恩,朱瞻基赶忙将女儿按住,道:“你是公主,爹爹的女儿,怎么还生分了?”
朱予焕怯怯道:“焕焕知道自己闯下祸事,给爹爹添了麻烦,却还受了爹爹的赏,心中有愧。”
朱瞻基听她此言,便知道朱予焕大抵也想到这世上能够记恨她一个深宫公主的人只有一个,立刻正色道:“焕焕,你现在还在病中,不要胡思乱想,待到锦衣卫调查出个水落石出,爹爹会还你一个公道,但你千万不能疑邻盗斧。”
朱瞻基与孙梦秋相识多年,知道她便是心结再重,也绝不会这样害人,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张太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一拍桌子道:“好了,焕焕还是个孩子,身体也未康复,你就不要在这里说什么大道理了,连我也听得烦闷。”
朱瞻基知道今日实在是惹怒了张太后,才引得她这样频频落自己的面子,可母亲到底是母亲,朱瞻基也只好道:“焕焕,你这些日子就在奶奶宫中休息,其他的事情都有爹爹在。”
朱予焕闷闷地应了一声,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顺德公主的失落。
朱瞻基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为难,这件事必然是要调查清楚,给太后、皇后和公主一个交代的,否则六宫不平,女儿更是对自己这个父亲失望,只怕以后也不愿意再担事,可一旦调查起来,万一这件事真和贵妃有关系……
“皇后娘娘慢些!”
原本沉寂的三人一同看向门口,只见胡善祥连皇后服饰也没有穿戴,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披风都未曾扣上,便奔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