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这边上课、读书、课业忙得热火朝天,却也没有忘记一件事,那便是即将出宫的胡善围。
朱予焕并不知道历史上胡善围最终的结局,但覆巢之下无完卵,妹妹被废,无论胡善围出宫与否,想必都难以善终。
而如今,胡善围提前出宫,不再牵扯到宫里的是是非非中,也算是一件幸事。朱予焕无法保证自家母亲不会成为“废后”,但是她绝不会让母亲和妹妹受到伤害。
胡善围要出宫的事情并未瞒着众人,她统摄六尚多年,有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本想来宫门处送行,但胡善围如今奉行低调行事,特意叮嘱她们安心做好自己的差事,不要再惦记她这个离宫的人,最终也只有吴妙素一个人将胡善围一路送到了宫门。
虽然没有什么泪洒宫门的大场面,但张皇后赏赐了不少宝物金银,还特赐车马送她返乡,是对胡善围在宫中多年的褒扬,也是为了将她与其他因过失被赶出宫的宫人区分开来。
到底胡善围在宫中勤勤恳恳伺候多年,未有过失,又是太子妃的亲生长姐,自然是不能亏待了她。
寒风凛冽,拉车的马打了个响鼻,胡善围身着平民女子的冬装,她站在马车前,回头看向这座巍峨宫城,不由心生感慨,道:“我入宫也已经二十年有余了啊。”
吴妙素在一旁不自觉抬手抹泪,又努力露出一个笑颜,道:“姑姑辛苦多年,如今皇后娘娘恩准您回家荣养,以后有胡家子孙孝顺,比起宫内的日子,姑姑未来定然是只好不坏的。”
胡善围见她眼圈通红,笑着宽慰道:“既然是好事,你哭什么?如今都已经成了女官,怎么还这样没规没矩?若是让你手下的那些宫人们看到,恐怕要看轻你这个新上任的女官。”她训斥过后又殷切叮嘱道:“在宫中行走,少看多想,谨慎当先,不管发生什么,心一定要稳稳当当的。明白了吗?”
胡善围是六尚之首,颇受先帝重用,称之为宫人之伞也不为过,如今换了天子,连胡善围这个尚宫也回乡荣养,宫人们、尤其是女官们,都难免惶恐不安,隐隐有风雨欲来之感。
别看胡尚宫离宫如此体面,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被逼出宫?当日太孙生辰时,胡善围是被如何刁难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胡善围离宫,只怕女官的行事会愈发艰难。
吴妙素低低地应了一声,只好强忍下眼泪,垂首不语。
胡善围站在车边许久,眼看着要到出宫的时候,却始终没能等到想见的人,她只好轻叹一声,道:“我也该走了。妙素,以后山高水长,你多多保重,若能出宫,到姑姑家中,咱们师徒二人还能再见,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吴妙素闻言重重点头,最后一次伸手扶着胡善围,方便她上车离宫。
只是胡善围刚刚掀起帘子,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稚童声音:“姨母!”
胡善围回过头,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胡善祥的次女朱友桐,她捂得严严实实,头戴红色风帽,帽边还围着一圈兔毛,更衬得她玉雪可爱。
她出生太晚,身体又弱,今年也不过三岁,相比朱予焕,胡善围与这个外甥女其实并不熟络,但见她迎风说话,胡善围还是吓了一跳,急忙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朱友桐的身边,伸手帮她拢好衣领,道:“小主子怎么来了?”
朱友桐乖巧道:“娘忙着帮皇奶奶处理公务,姐姐和我自作主张来为姨母送行。”
胡善围一愣,见朱予焕一手挑起车帘,急忙行礼道:“妾身见过顺德郡主,郡主安康。”
朱予焕已经从马车上跳下,伸手扶起还未完全俯身的胡善围,道:“天寒地冻的,姨母无需多礼。”
胡善围听她喊自己“姨母”,顿感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两人为了避嫌,从不在他人面前以姨母外甥称呼,而如今胡善围恢复白身,再也不是宫中女官,她们便也无需再有所忌讳。
朱予焕将帕子递出,道:“姨母如今要返乡,以后便不再是宫中人,而是胡家的长辈了,有舅舅们在,姨母的福气大着呢。”
听她这么说,胡善围便明白那个小内官通风报信的事情算是一笔揭过了,她微微颔首,道:“妾身明白,有妾身这个长姐在,胡家更会谨言慎行。”
自从那个小太监的事情之后,朱予焕便不常出来走动,算来这还是国丧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但那无形的默契却始终都在。
朱予焕和她对视一眼,随后对身后驾车的内侍吩咐道:“将东西拿来。”
“是。”
胡善围正有些不解其意,宫人已经抱来一把琵琶,那琵琶看着有些年头,就连四弦都已经十分老旧。胡善围看了不由一愣,朱予焕已经接过那琵琶抱在怀里,像是无意划过细丝,发出了几个声响,胡善围听到这几声琵琶,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朱予焕递出手中的琵琶,道:“这是娘赠予姨母的临别之礼,请姨母带回家中,若是思念她了,便看看这琵琶。”
当初接过张皇后的懿旨时,胡善围也未曾这样失态,她颤着手接过琵琶,却始终未让它落在地上。
胡善围抚摸琵琶良久,将它交到吴妙素手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