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习武出了一身汗,自然还要回去换衣服,是以太子妃也没有追问,朱予焕便顺顺当当地回了朱瞻基的屋子,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胡善祥和孙梦秋坐在一起,手里还拿着本折子,似乎是在研究着什么。
倘若不是身处明朝,朱予焕几乎要以为两个人是商量着看什么电影的小姐妹。
朱予焕看着孙梦秋那么大的肚子就觉得发愁,先开口问安,这才对孙梦秋担忧道:“太孙嫔临盆不远了,怎么还特意出来。”
况且孙梦秋要是在胡善祥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她娘就是长出十二张嘴也不够伸冤的啊。
基本上所有宫斗小说里都有这种剧情,也怨不得朱予焕对此格外敏感。
孙梦秋笑着说道:“是太孙说今日是他的生辰,叫我出来凑个热闹,殿下也说即便是怀胎,也要多多走动,这样才有利于胎儿生产。”
胡善祥一下便猜出了朱予焕的小心思,她轻飘飘地瞟了一眼朱予焕,道:“还不快些换了衣裳?穿成这样向你爹爹见礼成什么样子?”
朱予焕故意学着男子的样子,作揖道:“焕焕知道了。”
孙梦秋见状更是笑了起来,道:“焕焕小大人的样子和小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就是小爷以前可没有焕焕这么可爱,到底女儿和娘像一些,焕焕更有殿下的风采呢。”
朱予焕嘻嘻一笑,道:“平时娘就念叨着我不听话呢。要是像爹爹的话,娘更要发愁我嫁不出去了。”
老朱家祖传的国字脸加肌肤不甚白皙,不知道要到多少代之后才会改良基因,要是朱予焕顶着这张脸……嗯,胡善祥的担忧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朱予焕称不上什么美人,但也算乖巧可爱,加上那一丝狡黠劲儿,很是讨人喜欢。
胡善祥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还在这里饶舌?”她对朱予焕身后跟着的女官道:“先将太孙嫔的春装拿出来给我看看,她月份大了,正是常常修改衣服的时候。”
“是。”
朱予焕正要回自己的房间里,孙梦秋却冲着她招招手,道:“焕焕,过来看看。”
朱予焕有些疑惑,但还是凑了过去,看着上面排列的标题,这才恍然大悟:“哦……娘和太孙嫔是在点戏。”
原来刚才孙梦秋和胡善祥手中拿着的册子是南戏折子,两人正商量着点什么戏才合适。
“是啊,小爷往日里过生辰都会听戏的,太子妃点了一出,叫我们也点几出,因着都是些老戏文了,只唱最精彩的地方,一天能听好几场呢。”孙梦秋笑道:“小爷最爱听《小孙屠》,讲得是惩治贪官污吏、昭雪冤案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朱予焕出生也没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听就困的状态,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地问道:“太孙嫔喜欢哪一出?”
一提起戏文,孙梦秋的眼睛闪闪发光,道:“我喜欢《刘文龙菱花镜》。世人对女子忠贞习以为常,爱写女子苦守寒屋多年,可如刘文龙这样沦落异国、却依旧忠贞妻子十六年不愿另娶他人的男子才是有趣。”她说到这里,孙梦秋的神情又有些黯然,道:“可惜宫里鲜少唱这样的戏,我也已经许久没听了,只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宫外听过的情节。”
这不就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待薛平贵平安归来的故事吗?看来这样的故事还真是男女都爱看,换个性别反而更受女子欢迎。
朱予焕心里转了一圈,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娘喜欢看什么戏?”
她虽然是胡善祥的亲生女儿,可要论相处时间,她确实不比朱瞻基和孙梦秋,不过朱瞻基大概率也不怎么关注胡善祥的喜好,倒不如问问孙梦秋,毕竟往往是女人更懂女人。
孙梦秋沉吟片刻,罕见地露出苦恼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殿下常是为太子妃点戏,我倒真不清楚她喜欢看什么……焕焕知道吗?”
朱予焕看着拿了衣服细细端详的胡善祥,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算是明白自家亲娘的脾气了,她是真把太孙妃当做自己的工作,和她在现代按时按点完成工作“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绝不在工作中多余半分情绪的行为处事差不多,无非是公事公办罢了。
孙梦秋倒是不想深究,道:“那焕焕喜欢什么戏?你也看看这册子上有没有你喜欢的。”
朱予焕看了看上面的戏文,嘟囔道:“怎么这上面没有《救风尘》?也没有《望江亭》……”
别的不说,比起那些你等我、我等你的戏文,她还是更想看自救的故事。
孙梦秋咦了一声,小声问道:“焕焕是说《赵盼儿风月救风尘》?”
朱予焕自觉失言,但又一时间转不了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戏是在皇宫上演,怎么可能演主角是妓女的故事呢?
孙梦秋已经笑着说道:“应该是我刚才听错了,我小时候也常去听别人唱戏,听了不少有意思的故事,只是那些戏文取得名字都相差无几,害得我总是错听戏名。”
朱予焕和她对视,见她眨了眨眼,不由在心底感慨难怪朱瞻基这样宠爱孙梦秋,纵使是在寂静如水的深宫之中,孙梦秋也一如既往地灵动,如同走出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