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眼看着夕阳漫天,日光暗淡,唯恐今日县城城门落锁之前赶不到书院,于是停下马车,转身进入车厢。
他瞧见二狗子一脸虚脱地躺在车厢里,小身板还时不时往前抽动两下,好像还在随着车子往前跑呢。
带着点愧疚地把儿子捞起来,吹了吹他抓着桌子的小爪子。
二狗子小声问:“是不是到了啊?”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喉咙里被酸水浸透了,一说话,刮得人生疼。
李皓点头可认真地说:“马上就到了。”
说完,就把二狗子横着绑在车板上,抽出柔软的褥子把他固定住,脑袋那里还专门做了处理,以防他磕到碰到。
等确定整个人都被捆地严严实实了之后,满意地点,面上淡笑:“好生待着,爹爹带你玩。”
二狗子一脸懵,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捆住了,他下意识就想喊,这里有人拐卖小孩啦!
然后,拐卖小孩的人是他爹。
这是要干嘛呀?什么刺激的游戏要父子“相残”到如此地步?
等到他亲眼看见车厢后面两个大轮子飞起来的那一刻,忍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这才是爹爹的真爱哇。
马车的帘子整个被掀了起来,只有李皓稳稳地坐在前面,手臂扯住缰绳,丝毫不费力地控制着方向。
超速了吧?这肯定是超速了!
二狗子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四处乱飘,有没有人来管管他啊。
胃也不痛了,头也不晕了,身轻如燕,像是要上天。
等他回过神来时,城门已经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李皓慢慢放松了些,车速缓了下来,所有的帘子都各归其位,显得非常老实。
他甚至跳下车板,走着牵起马绳,穿过城门。
交钱的时候,多给了几文钱,小吏没有要求掀开帘子检查,顺利就放行了。
但凡要是负点责,也不能看不到里面“惨绝人寰”一幕哎。
直到走近山脚处,他才完全放松下来,进车厢把二狗子解开,抱出来的时候还上下掂量了两下,想确定这孩子是不是还“完整”。
二狗子本来就不舒服,还被来回晃荡,一股子酸气直冲脑门,哇地一声,头朝下,吐了一地。
李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又从车厢里拿了水壶,让他漱口。
缓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安稳。
二狗子整个人都蔫了,无精打采地坐在车板上,看着李皓慢慢把地上的脏东西打扫干净。
一切收拾就绪,李皓却没有让二狗子提前去休息的意思,而是直接抱着孩子,去寻山长。
山长已经听闻了李皓前两回的好成绩,正等着府城传来院试结果的喜讯,却突然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匆匆忙忙抱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朝着这边赶来。
他连忙迎上去,看清了孩子的面容:“怎的了,可是孩子有什么?”
李皓认真地看着山长,呼吸急促,伴随喘息声:“林雄出事了,求山长救人!”
他快速把府城的情况交代一遍,晃着胳膊,以防二狗子睡着。
山长乍一听舞弊的事,差点没站稳脚,他在县城的书院几十年了,从未有过牵扯进这样大案的学生。
又听李皓有条理的分析,也镇定下来。
他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两下:“这件事必须要快,在人还没聚集起来的时候,就要把处罚结果挂上去!”
只有官府愿意给一个信得过的交代,大部分读书人都不会走到最激烈的地步。
他们可是最爱惜羽毛的一批人了,这个时候但凡有一点名声上的疑点,都会对日后官场上的路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
到时候聚集示威的事,被人知道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上面的人看不惯,一下子把你的进身之路就锁死了。
所以,在有心煽动的人,做出大规模的行动之前,把涉嫌人员的罪名定的死死的,就很难在多做牵扯。
只是,不能确定学政一定会这么做。
山长站起来,拿出名帖:“走,去县衙寻县令去。”
李皓晃荡儿子的手一顿:“县令同学政大人?”
“是师生关系,当年他就是被学政点的举人。”山长脚步飞快:“我同他从前在京中是旧识,这件事正好还牵扯到咱们县的学生,他定然会管。”
李皓没有多话,抱着孩子,落后山长半步。
走到山脚下,坐上马车,山长才又想起一直没说话的二狗子。
看他两个小眼皮都快粘上了,有些不忍心:“早知刚才让他在我房里睡了,何苦带着孩子奔波。”
李皓的声音里没有起伏:“他还不困呢。”
二狗子强打起精神,跳下马车,李皓抓住他的手腕,在门前等山长递帖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县令本在后院吃晚饭,听闻山长这时候来访,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放下筷子,不顾妻子的劝说,直直地迎到二门前。
“深夜来访,实在愧对。”山长向他拱手。
县令忙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人往书房里走:“不知岭山先生来访,有失远迎了,不知有何事,咱们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