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不好是事实,但心性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她能从淮扬千里迢迢撑到京都,要是靠身子,她早就垮了,这是心志坚定的结果。”
元樱若有所思。
她没有提要去王府,而是问,“姐姐是要去学堂吗?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吗?”
有人作伴,穆轻颜自然求之不得。
自从穆盈玉出了事情之后,她已经许久不曾去过学堂了。
都是秦桑白在撑着。
穆盈玉伤好了之后,也日日往学堂跑,她不想待在那府里,不想见到那个不像父亲的父亲。
自从顾家人来过,穆轻颜也走了之后,她就更不想待了。
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听着叫人精神十分振奋。教书的先生们,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在自己的教育下日日进步,心里头也觉得很是荣幸。
元樱是第一次来,看着哪哪儿都稀奇。
见穆盈玉弯着身子,在一笔一划的教孩子们写字时,她都觉得可兴奋了,那手简直跃跃欲试的。
“姐姐,你该早些带我来这儿的!”
穆轻颜失笑,“那是我不愿意带你来吗?往日喊你出门,你何曾舍得离开姨母的身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她。”
元樱吐吐舌头。
到了课间休息的时辰,秦桑从屋里走出来,在一口小钟上帮帮敲了三下。
没一会儿,孩子们就如同出笼的鸟儿一般,从课堂里奔了出来。欢声笑语响彻整个学堂。
穆轻颜站在一棵桂树下,与秦桑白遥遥相望。
随即相互往对方的身边走着。
“近来辛苦你了。”
秦桑白笑着摇摇头,又朝元樱打招呼,“樱妹妹好。”
“桑白姐姐好。”
孩子们在外头的空地上玩儿得正高兴,她们在这样喧闹的课间说话,倒不方便了,于是,便进了先生们的课间休息室。
穆盈玉得知穆轻颜来了,一下课就奔了过来。
见到人就往她怀里扑,还一边抱怨,“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
“哪儿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撒娇啊……”
穆盈玉抱着她就不撒手,“我不管……”
穆轻颜无奈,对着一屋子的教书先生苦笑,“妹妹还小,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其实她挺能理解穆盈玉对她的这种依恋的,毕竟,缺爱的孩子,遇到一个稍微对她好的人,她都会产生这种依赖性的。
顾家和穆家闹翻了,顾青苁又是她娘给害死的。
穆盈玉出于愧疚,不敢出现在顾家,更不敢去找她。
张颂很想说早些将他俩的婚事办了,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穷教书的,也配不上功公府小姐,何况,她还是陛下亲封的乐安县主,即使有赐婚圣旨,他也总感觉自己配不上,主要,是怕委屈了她。
安抚好穆盈玉之后,穆轻颜将所有的教书先生都请了回来。
将学堂需要暂时关闭的决定说了出来。
众人一开始,是惊愕的。
毕竟孩子们正是志趣高涨时,突然停学,日后想再捡起来,也是个问题。
众人问起是何种原因要停学,穆轻颜也不便告知,只说是因为钱财方面,已经支撑不起,需要暂时停学休整,不过,先生们的月例是照常发的,让他们不必担心生计。
这里头的教书先生,都是准备应考的考生,对于朝堂上的动向,亦会时刻关注的。
他们猜想得到是因为某种原因,但事关朝堂,不敢妄言,眼下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头应下了。
秦桑白的祖父是当朝中书令,平日里也会同她谈起一些朝堂上的变化,虽然能谈的有限,但聪明如她,也能猜到几分。
何况,杨翊又是她的未来夫婿。
她总会比一般的世家贵女知道得多一些。
孩子们得知上完今日的课程就要暂时停学了,还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毕竟是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下学,看到所有的孩子都被父母接走之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几位先生依然可以住在此处,但若是察觉到有异常,一定要小心避开,这几日,京都不太平,你们尽量减少外出,一切当心。”
张颂代表几位先生开口,“请穆姑娘放心,我们定会守好学堂的。”
穆轻颜郑重道,“学堂固然重要,但你们的性命更加重要。我知道诸位都是志存高远之士,今日在此教书,是屈就。将来中举入仕,定是国家栋梁,所以,你们的性命,比这间学堂重要。”
众人听了这番话,觉得心酸至极。
在这遍地勋爵的京都,他们这些外乡来的学子,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是穆轻颜给了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
他们在外求生,被人折辱。
是穆轻颜告诉他们,读书人的风骨,不是区区几句不堪入耳的言语就能轻易折断的。
他们苦读寒窗,一心向上,比起那些仗着家世欺男霸女,不思进取的世家子弟,不知强多少。
这世界本无公平二字可言,穷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