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要走了,王默然的奶奶给博士做了一个羊毛皮坎肩,坎肩是羊毛朝内皮子在外,皮子上缝了灰蓝色的粗棉布,穿在里面和外面都可以,保暖是一定的,坡下村的羊杀了以后祖爷指挥着熟的皮子,白绒绒的羊毛亮丽干净,没有一点羊膻味儿。
鹿花坳寺庙前的高台上,无风初冬的阳光下,博士和慧见大师在喝茶。
“王默然,你这个俗家弟子,除了拥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的心,也拥有着可以为众人付出大爱的心胸,学校虽然建在深山里,它日之后,必将是生满为盈。”
“尽力做事,尽心做人,得之坦然,失之坦然,所有最好的都不如刚刚好的,可是博士一定有人给了他一定的财富,你从哪里判断,它日之后必将是生满为盈?他有生源,我是早已知道,怎么能生满为盈呢?”
“一个字,助!天助,让他有开学的思维;地助,让他有盖学校的现成的地方,财助,一个退伍军人,他能有多少钱?这几天,我在坡下村了解到,通往坡下村的路是他修的,他需要供村里几个大学生上大学,另外还要养坡下村一村的人。旅游翻译虽然也挣得不少,但是这么大的开销,它不可能再有这么多的余钱来盖这么好的学校,所以,我敢肯定一定有人出资资助了他;人助,坡下村的村民,自发的出人出力出东西,每个人都像是自己家在盖房子,真心的欣喜和无私的帮助。”
“我这徒弟大义善施,明大德,严公德,守私德,品行正。”
“所谓厚德载物,其言不假,那天在皂角树下吃饭,张森木工说做课桌、板凳,木材差的多,当天下午,学校的院子里就堆满了木材,很多都是存了多年的喜木(老年人准备做棺材用的木头),有人还结伴上山去伐了木材,王默然回来看到的只是成品桌子和板凳,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我们家的木材给学校用了。”
“行善者,结善缘。因果循环。”
王默然把博士送上了远行的列车,他购置了一车的生活用品,今年多购置了些,准备放到学校的地下室。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来的急又密,这一年第一场冬雪来临了,望着路边还在冬雪中摇曳着的微败的月季花,他不由得想起了梅沐雪,心里有了相思的王默然,感觉到了爱情的美好和甜蜜,一面开车一面吹起来口哨。心里想着自己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吹箫了,这次给师傅送东西的时候要在鹿花坳吹个够。
在王默然的心里,慧见师傅是他整个童年的记忆,师傅教他人生道理,师傅教他吹箫,师傅教他认字,师傅教他练箫棍武。寒冬,师傅会把火炕最温暖的地方让他休息玩耍,夏夜,他躺在师傅脚边,师傅一面诵经,一面用蒲扇给他扇着蚊虫。
在坡下村,在王家长辈面前,他永远要端着,他是整个坡下村和王家的支柱。在鹿花坳师傅那里,他依然是躺在师傅腿上撒娇,不喜欢诵经要睡觉的小默然;在鹿花坳哑巴师兄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永远打不过师兄,却永远不服输的小默然,输了大哭,而后被哑巴师兄扛在肩头,在山上狂奔又大笑的小默然。
把车停在门楼外的停车场里,听见车响,皂角树下晒太阳的人们都过来帮忙。
“二力叔,把东西放学校地下室的货架上。”
王二力,坡下村村民,四十八岁,至今未娶老婆,有一个女儿,不是亲生的,年轻时在工地上打工,别人不要。王二力抱回坡下村,是坡下村村民养大的,现在在陵州医科大学读书,虽是抱养的,王二力,却当作宝贝一般疼着,他一身的力气,一直在外打工却连瓶矿泉水都没有买过,挣的每一分钱全部都存了起来,经自豪地向村里人唠叨,他家姑娘王长苏出嫁时,嫁妆一定是坡下村第一,今年闺女王长苏考上了大学,说什么不让他再出去打工了,王二力现在成了坡下村的主要劳动力。
现在的坡下村也没有几户人家了,年轻人都出山,定居外面。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不舍故土的老年人,除了王默然经常往外面出出进进的跑着,基本上大家谁也不出村,需要什么都是告诉王默然,像生活用品也都是需要时就去王家拿的,没有谁提过钱的事。夏天的时候,大家都是在王默然家吃饭,王默然的爷爷酷爱种地,每次吃了饭就会安排大家一起去山上刨石缝种东西。
剩下两?拱棚支架和一捆儿塑料布,王默然没有让搬到学校。
“爷,给你买的东西。”
王默然的爷爷在山上看到了有车停在了停车场上,估计是他家的“然”回来了,就从山上扛着锄头下来了。
“什么东西呀?”
王默然人就在皂角树下打开了一捆拱棚支架,给爷爷做示范,搬完东西回到皂角树下的人都围在那里看;
“这东西多好啊,把油菜、香菜、菠菜、青笋都扣在小棚子里,保温又能保持水分,吃的时候,水灵灵的。”
“城里的人真能,啥都能想的到,连捆的小绳子都有。”
“爷,这回可高兴了,你地上的小苗都盖上棉被了。”
王默然的爷爷高兴的摸着厚墩墩的大棚专用塑料布。
“然,你告诉你娘,让你祖奶晩一会儿敲吃饭钟,我领着他们去把山上的菜地,盖上。”
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