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刘中藻跟唐有德他们打交道较多,是以相互之间熟悉。
不过双方的关系更像是利益联结,私下里交往并不多,唐有德这个样子似乎专门等他,真叫人奇怪。
唐有德又说了许多肉麻的话,这才说出目的:“我们几个摆了个席,给刘员外接风洗尘。刘员外且去家中略作收拾,随后我们派人去接。”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走了,徒留刘中藻风中凌乱。
望着消失的背影,刘中藻道:“回去。”
家里已经一个月无人居住,幸好有奴仆收拾。刘中藻吩咐下人把东西收拾好,换身衣服。
天色将晚,唐州的夜色总是及早降临,而且更加寒冷。
门外来了辆马车,是四大家族派人来接待的。
刘中藻吩咐家里人好好收拾房子,待天色好些再去买套好点的。
跟着仆役出了门,上马车,马车上十分暖和。
中间放了个炭盆,旁边还有些小吃食。
马车上铺着一整张虎皮,刘中藻不由摇头暗骂,这群土包子。
这等货色,在京城里就是阁老也不会用,偏偏他们就喜欢。
不多时马车到了万和楼,刘中藻下来,四大家族的人居然齐齐到了,而且在
外面迎着。
刘中藻急忙道:“哎哟,怎么劳你们几位一起下来?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怎么受不起?刘员外执掌铁监,劳苦功高,为我们唐州百姓做出巨大贡献,受得起受得起。”唐有德笑意盈盈。
刘中藻本能警惕。几个人进了阁楼,里面温暖如春,自从煤炭被发掘后,得到广泛应用。
酒菜已经上齐,几人落座寒暄几句,便开始吃喝。
这次吃饭喝酒竟然没有侍女陪着,唐有德亲自斟酒,“刘员外一路风尘仆仆,受苦了,这是本地自酿美酒,尝尝看。”
刘中藻哭笑不得:“唐员外,有事你就直接说,何必如此?”
唐有德嘿嘿笑两声,把姿态放得很低,殷勤劝酒,喝至半酣,在刘中藻的强烈要求下,唐有德才把目的说出来。
“刘员外,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刚刚听了个消息,只觉得不真实,是以想问问员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中藻道:“员外请讲。”
“从南边传来消息,陛下准备开海,还在唐州设置个港口,这事究竟是真是假?开了海我们能不能也运送货物?”
刘中藻酒瞬间清醒大半,蹭地起身:“
员外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知府衙门。”
刘中藻张大嘴,半晌没回过神,此事他还真是不知道,皇帝发布圣旨的时候,他还走在路上,后续京城里如何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仔细想了想,他回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刚才到,具体情况还不知道,需要去了解。诸位,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小觑。”
好容易安抚住几个人,刘中藻吃饭都不香了,开海居然真的开了?皇帝还是厉害,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
匆匆吃过饭,刘中藻借口家中有事,便先告辞,上了马车他告诉车夫用最快速度赶去知府衙门。
当时忽然风停,大雪纷纷扬扬,一场好雪,片刻工夫便把唐州城里下个通透,到处白色。
虽然没有月色,可是这么多雪倒是不觉得天黑。
马车哒哒很快抵达知府衙门,夤夜来访,刘中藻情知失礼,因此恭恭敬敬。
门子回去禀告,不多时出来引着他进去,瞧着方向竟然是后花园。
刘中藻十分奇怪,低声问道:“知府大人尚未就寝?”
“没,练剑呢。”
到了后花园,果然听到呜呜剑声,走得近了刘中藻才看清。
院子
里开着一树梅花,知府身穿利索劲装,手持长剑,雪中舞剑。
这就是前朝狂士黄渭,他那瘦小的身形在梅花与雪花中穿插,一把剑舞得虎虎生风,边舞嘴里还念着词儿,仔细听来竟然是稼轩词。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一首词念罢,正好收剑敛身。
刘中藻拍手叫好。
黄渭得意抚须大笑,走进廊子,道:“刘员外怎么夤夜来访?”
下人给两人上了热茶,刘中藻见他衣服单薄,不由替他感觉冷。
“回大人,在下今日刚刚回唐州,听人说朝廷下旨开海,实在忍不住,这才夤夜来访。”
黄渭听了不由笑起来,“今天上午,传旨太监才刚刚到了,朝廷确实要开海。与此同时还要组建海军与船队,过几日海军将领才会到来。”
刘中藻喜不自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盼望开海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接手铁监后,他便意识到,铁器这玩意,最好的运输方式就是海运。其次才是水运,最差的就是陆运。
他搓着手,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且慢,”黄渭出声阻止:“事儿不是
你想的那样。你就是不来找本官,过几日本官也要去找你,陛下要求开海的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