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如他所想,只不过,他面对的不是想象中的苛责,而是真切的担忧与关心。
他当时还没太搞明白,稀里糊涂就因为虎杖悠仁恳切的言辞跟着两人走了,后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从大人咒术师的嘴里听到了令人害怕的事实。
七海建人向来都是个靠谱的,他明白像吉野顺平这种类型,如果不让他知晓事情的全貌、不让本人释怀的话,恐怕今后又会有踏上错误道路的可能性。为了避免那种情况,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几乎原原本本告诉了吉野顺平,还帮他更深入地分析了一下。
所以,吉野顺平现在能很清楚地认知到他自身的状况。
真人是诅咒,是从人对人的恐惧中诞生的诅咒,是对人类恶意的集合体,理所当然不是出于善意才对吉野顺平特别对待。
事实上,他曾不仅一次亲眼见过真人的试验现场、亲耳听过遭受痛苦的无辜人们的哀嚎,但他却依旧被“来之不易”的“理解”给蒙蔽,甚至选择欺骗对自己友善的人。
直到被人点出,他才幡然醒悟。
如果只是自己被骗还好,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将重要的家人也置于险境这件事——他都不敢想象,要是真如七海建人所说,早上起床后发现母亲身亡这件事,自己该有多么的绝望,又会在诅咒的教唆下做出何种疯狂的举动。
自己在身为诅咒的真人眼里不过是解一时闷的玩具罢了,亏他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找到了理解者、找到了拯救自己的人。
而真正救了自己和母亲的人,是眼前的、以及没在眼前的咒术师们,不是吗?
所以不管是对于给与自己机会的谢意,还是对于犯下错误的歉意,他都得好好表达出来才行。
虎杖悠仁将吉野顺平的表现收入眼底,由衷地露出安心的笑容——吉野顺平肯迈出这一步,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因为他知道,五条悟不是在意这种问题的人,不然也不会从高层手里保下糟糕度更上一层的自己。
最难过的情况被避开了,吉野顺平和他的妈妈都还好好的,兴许接下来对方还会成为自己的同学,这对虎杖悠仁来说,自然是可喜可贺的结局。
——七海建人把几乎所有的事都向这两人说了,唯有一件,是他没有说出口的。
两个孩子以为真人之所以选择在他们相识的夜晚动手只不过是偶然,但他从五条悟那里知道,诅咒其实是想要利用吉野顺平对虎杖悠仁做些什么。
隐瞒这件事的原因,当然是他判断其没有必要让两个孩子知道。
若虎杖悠仁得知自己是让诅咒对吉野顺平下手的催化剂,若吉野顺平得知自己是用来刺激虎杖悠仁的工具,他们都会产生名为自责的情绪吧。
毕竟前者是个很温柔的孩子,而后者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明白自己出事会对前者造成多么沉重的打击。
正因为不知道这些背后的小细节,现在的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才能依旧相处得这么自然,怀抱着不同的心情等待着五条悟的回应。
“小事小事~”面对吉野顺平郑重其事的道谢和道歉,五条悟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随性,导致气氛完全紧张不起来。
对着一脸忐忑不安的少年,他这么说到:“你要感谢的人不只是我,要是你持有歉意,那就用行动去宽慰和证明自己。”
“……五条老师!”听到他的话,吉野顺平脸上的表情换为欣喜,语调也放松了下来。
虎杖悠仁口中的可靠老师,果然和他那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班主任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好老师!
“啊,不要叫老师。”五条悟抬手指正,没给心思敏感的少年东想西想的机会,紧接着表情严肃地解释,“我已经不当老师了,放轻松直接用‘先生’称呼就好。”
随后他神色一变,特别亲切地接到:“当然,直接叫名字我也不介意的啦~”
这开玩笑和自来熟的节奏吉野顺平相当不熟悉,所以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倒是虎杖悠仁,连忙开口插话:“等等等等,老师!不当老师了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诶?!”
“当然,因为我也是不久前才想到的嘛。”
完全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在吧!
对这似曾相识的展开,虎杖悠仁表示他很熟悉这一套。
“嚯~”此时,在四人的空间里,突然传出了第五个人饶有兴致的声音,“肯放下那个无聊且无意义的教师工作了吗,是什么导致你的心态发生变化?难不成终于想要花心思去称霸世界了?”
虎杖悠仁的脸上张开另一张嘴,不顾这张脸主人的意愿就擅自发出了声音。
“宿傩你闭嘴,老师才不会做那种事呢!”虎杖悠仁说着,一巴掌就朝那张嘴拍了过去,理所当然拍了个空。
即便刚才五条悟宣称自己不当老师了,他的称呼方式也没有改变,一来是习惯了,二来……不管五条悟有没有挂老师的名头,对他来讲,对方是自己老师这个事实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见到虎杖悠仁的反应,吉野顺平就明白了,这个新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个将虎杖悠仁变成死刑犯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