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钰几人踏进鬼门那瞬间,熟悉的黑暗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迅速吞噬了他们的视野。
江钰走在最前面,不由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脚。
而脚下传来的触感却并非她意料之中。
她明明记得,上次进入鬼门后,脚下是腐朽的木板,每一步都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坚硬的石头地面。
这不像是在鬼门里,倒像是已经到了鬼界。
可是不应该还有一段路吗?
江钰环顾四周,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前方出现了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由石筑的房屋。
正疑虑时,跟在她身后的相柏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师兄?”
江钰的身体微微一颤,回头望去,其余三人也站在她身后,看向周围的视线里皆带着几分诧异。
相柏站在江钰身侧,神识如同流水般蔓延开来,触摸到那古旧的石建筑、荒凉的街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气息。
“我们回到鬼界了。”相柏低声道。
随着相柏话声,一阵宛如哭泣又似嚎叫的风声在几人周围回荡,泛起滚滚细烟,似是附和。
沈逢春与相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剑柄处。
而江钰的脑回路从来异于常人。
她手指了指快翻出花样的薄烟,面上迟疑:“这是在欢迎我们?”
众人:嗯……怎么不算呢……
相柏的手指轻轻地触碰江钰还带着凉意的手腕,随后温柔地握住。
“跟好师兄。”
相柏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圈,又补充了一句:“小心有鬼。”
听到“有鬼”这两个字,江钰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青白交织的鬼脸。
那些扭曲的面孔和阴森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贴近相柏。
而在他们身后,孟挽花一把跳进了沈逢春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沈逢春的衣襟。
“师姐,怕怕,抱抱。”
孟挽花揽住沈逢春的脖颈,说完这句后就闭着眼装死。
沈逢春:……
容遥:一个人孤立全世界。
几人就这样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直到一抹月色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发如乌鸦羽毛般漆黑,光泽流动,仿佛夜空中最深沉的墨色;肌肤胜过冬日初雪,白皙透亮,再没有一丝瑕疵。
白衣如同一层薄霜,覆盖在他身上,肩线平直,衣襟紧贴着胸膛,再配上那太平洋宽肩。
江钰下意识挣脱相柏的手,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但再次睁开眼,那人的身影依旧清晰地站在那里。
见到江钰等人出来,微生霁月面容略略松动,嘴角甚至带上微不可察的笑意。
“师尊?”
江钰下意识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霎时间,一股莫名的委屈将她淹没。
种种情绪似是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泪水涌出眼眶,没有任何预兆,一串串滚落下来。
清泪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江钰慌忙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却发现这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师尊……”
还未等江钰再一声呼喊落下,那抹月色身影已经闪至身前。
她的视线在泪水中变得模糊,而那人的身影却始终清晰如初。
江钰扬起脸,眼角的泪珠悬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却在这一刻,被一双带着微微热意的大手轻轻捧着脸颊擦去。
微生霁月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生动,江钰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湖面上的微风拂过,带起了一片片情感的波澜。
目光锁定在江钰泪痕斑斑的面颊上,他的唇角紧绷,原本还略柔和的线条变得坚硬。
“受什么委屈了?”
微生霁月声音一向偏冷,在此刻听来更像淬了冰般冻彻。
有什么委屈呢?
江钰在心里暗自问自己。
明明也没有受什么伤。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了呢?
江钰无措地摇摇头,刚想开口却又是一声无法抑制的哽咽。
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
微生霁月微微皱眉,又看向退至江钰身后的相柏等人。
他的手指轻轻一挥,几缕雪色的灵力便如同游丝一般飞出,轻柔地没入每个人的眉间。
直到确认他们都没有受伤,微生霁月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接着,江钰感觉到周身的寒意渐渐被一股暖意所取代。
那股暖意如同春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脸颊双侧的热意却在此时抽离开来。
江钰茫然地看去,只见微生霁月的身影如同脱弦之箭,瞬间跨越了与郁无渊之间的距离。
一剑劈下,剑光闪烁,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夜空的黑暗,发出一声清脆的冰玉争鸣。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