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儿身子顿了下,目光落在自己手里扭动的虫子身上。
声音沉沉的看着他,“表哥,我们在京城,你是侯府世子,我是摄政王府的世子。
有那么多人上赶着讨好,是因为我们自己有本事吗?
不,是因为我们的爹爹,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们的爹爹,迫于他们的权力,才会对我们以礼相待。
可你瞧瞧,我们离开了京城,没了爹爹的蒙阴,没了王府与侯府的光环在身上,我们在别人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他五岁就跟着娘亲离开宋家,什么样的脏话没听过?
如今他们之所以这般待他,看不起他,也不过是将他当做那些纨绔子弟,以为他是跑来抢功劳的,所以,敌意才会这么大。
韫儿说着,手上一用力,那虫子便被他捏的爆体而亡!
看着手指间流淌的不知名液体,他眸子沉沉浮浮,说出的话,与他这般的年岁大大不符。
“你瞧,离开爹爹以后,我们与这只虫子,又有何区别?”
说罢,韫儿甩开他的手,面不改色的捏起又一个虫子,直到他完完整整的将一碗虫子吞下去。
才面色惨白的盯着苏景珩,“表哥你看,不过是吃个虫子而已,根本难不住我!
我一定会留在这里的,我沈韫身上,有我娘的血!
我娘从不抱怨环境,从不认输,我作为她的儿子,亦是如此!”
苏景珩看着这样疯癫的韫儿,红着目眦俱裂的抓住他的肩膀。
看着他紧紧攥住的拳头泛着雪色,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滚落,他再也忍不住了!
浑身不自觉的弓着身子就干呕了起来。
韫儿看着他这样,走到他身后,无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韫儿说罢,白着脸提起衣摆,朝着校场而去。
来南边的时候,宸爹爹就已经告诉过他。
若他想要在这里尽快站稳脚跟,就要比别人狠,比别人更加能忍!
所以,这一碗虫子,他忍了!
接下来,便是比一比,谁比谁更狠了!
南边天气,又湿又闷,像是一个热腾腾的大蒸笼一样。
走几步路的功夫,人便出了一身汗!
初到这里的时候,韫儿特别不适应。
无论是在北临还是京城,都是四季分明的天气。
从未有过如此湿热。
是以,别人对天气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大汗淋漓!
被他们看了不少笑话。
而他,一直在忍着。
宸爹爹曾说,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要想得到抛开身份之外的敬重。
就要能做到抛开身份之外的事情,让别人心悦诚服!
所以, 他观察,忍耐,一直等着机会!
此时的校场上,几位少将军正在训练底下的小兵。
他们看到韫儿过来,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客气的问道:“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校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您可怎么办?
要不您看这样,末将送您去那棵树下去乘凉怎么样?
免得这些兔崽子不长眼,误伤了您。”
明明是征求他的意见,可年轻的少将军分明眼里没有一丝尊重。
看着韫儿时,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当他的目光落在韫儿手里的长枪上时,眼底的轻蔑更是不加掩饰。
“啧啧,今天居然拿着枪来了,莫不是想去树林里捉兔子玩儿?”
“切,这方圆百里的兔子,都被咱们兄弟吃光了,哪里轮得到他?
再说了,捉不到兔子事小,可若是跌入沼泽地里,怕是得要命呢!”
之前来的那些人本事不大口气不小,自己不守规矩跑出去,跌入沼泽地里。
兄弟们为了救他,自己陷进去走不出来,就那么活活埋了进去。
两人的对话声不小也不大,正好给韫儿听见。
这番话,让刚刚看热闹的人,看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似乎还带着恨意!
韫儿看着周围默默看笑话的人,或者一脸恨意瞪着他的人,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的牙齿紧紧咬着腮边的软肉,目光从盯着地面出神,到一点点回拢,他顶着面前的少年将军,轻笑道:“好啊!”
“这么热的天,坐在树下看你们打来打去,也挺有意思的!”
韫儿紧紧握着手里的长枪,一手做请的姿势。
身后的少将军看着韫儿这般沉得住气,不由得眯着眼睛瞧他。
想到差人送去的那一碗蚕蛹,忍不住勾起一抹讽刺。
连蚕蛹都不敢生吃,也好意思要留在野狼队伍当中。
这般没用的东西,既然没有自知之明,那他便让自己待不下去,主动离开这里。
在崔将军这些靠着军功爬上来的人眼中,空降野狼队的韫儿,就是来拖后腿抢功劳的。
所以,他们才会一而再的针对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整整一个月了,这位世子爷,居然没喊一句委屈。
也算是比前头来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