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缨很想说,郑君琰指挥太监的那个威严,那个语气……就好像他是皇帝一样。要知道:太监这东西是天家的御用品。能使唤的,绝不是小人物。云缨觉得吧,这怨归怨。办正事上,不能含糊。于是开了口:“郑大人你去忙吧,我自己走。”
不待他回答便转身而去。
“等等!”郑君琰走了过来,跟她商量道:“云小驸马,既然你知道了此事,现在不能走。若是消息泄漏了出去,你我都担待不起。”
是的,是她疏忽了。现在知道了郑君琰的调兵遣将的安排,若是通风报信怎么办。于是道:“那大人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郑君琰先去了安乐王府。她在王府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个身形高大,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走出王府。男子身穿宝蓝色常服,腰间束着玄色缎带。细长眉目,虽年过不惑,精神倒不错。他的身边也没有随从,竟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郑君琰迎上前去:“王爷,陛下请您去御书房。”
云缨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还有淡淡的脂粉香。她听说过这个安乐王——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哥哥陈晟愈,排行老一。因为安于享乐,所以赐号“安乐王。”
那安乐王站在高处,看了低下的侍卫一眼,便道:“君琰你倒是出息了,和高总管联手来抓本王进宫。难不成怕本王跑了?!”
郑君琰拱手一辑道:“不敢,只是事关重大。请王爷移驾。”
安乐王笑道:“你来我府上说十件事。我就要被皇上骂十次。上次我不过玩死那个姓王的宫女,你就奉旨来捉我。今日又是为哪个贱人来找我?”
云缨听得心下一惊,只不动声色陪着。
郑君琰只说:“陛下说是关于岁贡的。”
安乐王嘿然一笑,眯起了眼睛:“那本王就去乐一乐!”
好在这个安乐王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这么一说,乖乖跟着他们进了宫。去了御书房。彼时靖王已经来了。里面传来旨意——宣安乐王陈晟愈和靖王陈朝荣觐见。
云缨则站在门外,陪着一干人等着事情发展。
一炷香过后,里面传来皇帝的叫骂声。紧接着,碎瓷声,磕头声响成一片。听起来惊心动魄的。不一会儿,正在东宫书院上课的太子得到消息,率领萧陌和少傅邱浩然匆匆赶来。通报之后太子进去了,邱浩然,萧陌则留在门外。
云缨趁机走上去,问萧陌这里出了什么事。
萧陌平平淡淡道:“靖王私底下建了一个下书房,专门拦截外地派送京城的信件。现在事情败露了,陛下……”
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喧嚣,只见郑丞相带着六部尚书匆匆赶了过来。到了金阶下,就痛哭流涕求见皇帝,磕头磕得水磨青砖地嘭嘭作响。不一会儿,高总管出来传话说让郑丞相一个人进去。其余人战战兢兢地等着,个个不知所措。
兵部尚书陆四洲上前来与萧陌攀谈,说:“靖王殿下设置下书房不是为了与翰林院分庭抗礼。只是看平时翰林院的奏折繁多,便弄个地方负责将不入流的信件剔去。也方便外官进京之后歇脚……这也是为陛下分忧啊!”
萧陌微笑道:“陆大人此言差矣,审阅奏折既不是翰林院的事,也不是下书房的事。是陛下自己的分内之事。”
听了他们的谈话,云缨渐渐了解发生了什么。
原来年初的时候,靖王委托安乐王上奏,从今年的军费中挤出一万两银子,用来在靠近宫闱的鲜花胡同里建行馆。奏明是给外地来京面圣的官员落脚休息的地方。陛下也准奏了。行馆建成之后,靖王充当东家,规模越来越大。不少文官巴巴占得靖王做东,就在此地拆封奏折做公务。一来二去,很多外地的折子直接送到行馆。
不仅如此,靖王还派了王府长史常驻,称为翰林师爷。还招募了不少落地举子,做审核文件的笔帖式。俨然就是宫廷之外的一个“御书房”。人们就在背后称这个行馆为“下书房”。
结果上个月的时候,山东巡抚报修理堤坝的奏折被下书房拦截了下来。入夏之后,黄河溃堤。皇帝严厉查办此事,发觉山东巡抚的奏折扣押在“下书房”。
今日是拿住了证据,要与靖王算总账。
听着里面的哭声一片。云缨也是被靖王给蠢到心服口服——亏他想得出来。想招揽门生,发展势力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不过想想,还有安乐王这个糊涂虫来掺和一脚,靖王恐怕也是有恃无恐。
而安乐王昏庸无能,侄子给点好处,就帮着办事了。
哎……
就在这时侯外面又吵了起来。郑贵妃率领一干人马,携着二公主陈朝雪浩浩荡荡杀了进来。一过垂花门,就哭声连天。高总管迎上前来,结果郑贵妃看也不看他,直接闯进了御书房。里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郑贵妃的嗓音高昂——
“陛下,臣妾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剥他的爵位不如杀了我!”
“陛下,您把臣妾的女儿送出去了,还要弄走我的儿子吗?!”
“陛下,臣妾跟了您数十年了。您看在臣妾十几年忠心不二的份上饶了荣儿吧!他也是受了奸人蒙蔽啊!”
一声高过一声,搔刮着听觉。吵得她捂住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