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周围隐约传来酒馆扩散至街边的吵嚷声。
裴素尘抬起头,祁彦锟面部的轮廓在朦胧的月色中逐渐清晰。
匆匆追赶而来的他呼吸有些急促,喘着气低头看了看抵在自己颈前的那枚簪子。
裴素尘将发簪收起别回到头上。
“祁少侠这是为何?”
祁彦锟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接着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今夜的他亦不曾入睡,脑子里都是苏伯冲送给裴素尘的那个玉佩,和胡乱猜测她此时内心对苏伯冲的想法。
“夜里甚是寒冷,裴姑娘为何要出门?”
这句话听来像是在质问,但好在他的语气还算温和。
裴素尘有些摸不着头脑,指了指前面的药铺:“来为你再买些药,明日凌晨咱们就起身离开长梁,莫要等他们又后悔了。”
祁彦锟闻言,眼眸之中泛起微微亮光,先轻声说了句“多谢”,又犹豫问道:“你……果真做好了准备,决定明日一走了之?”
裴素尘笃定地点点头,她也忽然明白了祁彦锟此时此刻的举动。
其实,他的猜想并无不对,在苏伯冲选择放他们一马,又命人送来那枚玉佩时,她的内心是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的,但她又仔细回忆了自己今日在苏伯冲面前亲口所说的那番话,她便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她最初想,这只是暂时逃离罢了,但现在她却越发觉得此时的江北其实早已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若自己再一味贪恋,岂非是自寻迷途。
长梁城中。
苏伯冲坐在案前,对着眼前的烛光发愣。
刘鹤察觉,恭敬着上前问候:“君侯,今日早些歇息吧。”
“嗯。”苏伯冲只淡淡应了一声,却未起身,良久情不自禁感叹:“或许本就不该逼迫她,如今方知后悔莫及。”
刘鹤早知裴素尘是此等倔强的女子当初必然也不会去献此计,可如今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宽慰自己主子。
“君侯乃世之雄才,哪有对一个婢子屈尊退让的道理,君侯若如此为情爱所困,恐失鹿州英才的人心啊!”
苏伯冲低眉,语气有些懊恼:“裴氏哪是一般的婢子可比的。”
刘鹤又道:“花在树则生,离枝则死,鸟在林则乐,离群则悲,裴氏离开江北便不成气候,但只怕她日后又依附于他人,恐对江北造成威胁,因而才要将其斩草除根,可奈何……君侯仁慈。”
对于刘鹤口中的劝诫苏伯冲并未毫不在意,也并未疏忽大意,所以他才将那枚玉佩又派人给裴素尘送了过去。
因为他了解裴素尘的为人,只要有那枚玉佩在她便不会忘恩负义,再去追随他人。
刘鹤正欲退去,却见探子此时进门来报。
“启禀君侯,南岳的方兴四日前逝世在了府中。”
苏伯冲听到消息竟怔了怔,唯恐是自己听错忍不住开口再问了一遍:“是谁逝世了?”
“是南岳的方兴。”探子又重复了一遍。
苏伯冲听罢未语,良久只是懒懒的挥了挥手让探子退下,又转身望向刘鹤。
“你认为当今局势于我如何?”
刘鹤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思虑片刻回道:“三月初,天都宫中荀皇后病逝,后宫无主,这月八日,皇帝册封了方夫人为后,而这位方夫人是便是方兴长女方敏,方敏既成后宫之主,那对南岳无疑又多了几分近水楼台的利处。方兴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离世,这对于方氏一出来说可谓是大起大落,喜悲交加。可……对于一人而言,只怕是喜多悲少。”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人便是方瑞,作为长子他与方皇后一母同胞,现已如愿袭承爵位,如今看来荀皇后之死与方瑞脱不了干系,只怕方兴的死也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此人阴险狡诈,远不及方老前辈万分之一的仁义,日后倒是个硬茬。”
灼热的烛光前,苏伯冲眯起双眼,刘鹤所言正是他心中所虑,而他也正喜欢迎难而上。
祁彦锟按照与郭涵王扬二人的约定带着裴素尘一直向西南方向赶路,经过三天,正赶到了一个名叫上尧的偏远县城。
二人进城下马,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小二,来份牛肉、两碗面,再来一壶好酒。”祁彦锟早听见了裴素尘肚子“哀嚎”声,坐到桌前赶忙叫道。
好在那店里的厨子手脚利索,不出一会儿便见小二端着两碗面和一壶酒来到桌前摆上,可单单没见牛肉,祁彦锟正要发问,却听小二解释说:“客官,本地不喜食牛肉,倒是驴肉乃此处的一大特色,您看可想尝试尝试一下不?”
裴素尘宽慰道:“无妨,那便换成驴肉吧。”
二人拿起筷子先吃起了碗里的面,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一阵独特的肉香飘入鼻中,再抬起头时,小二已将那驴肉摆在了桌上。
裴素尘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感觉口中的肉肥而不腻,肉质鲜嫩且香味绵长,使她顿时眼前一亮。
祁彦锟也不禁感叹道:“想不到,上尧竟有此等美味,有幸品尝,真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裴素尘倒了一杯酒,还未举至鼻前,便感觉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