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萧德崇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契丹国内的情况他太了解了,饥荒蔓延,虽然不至于动摇国本,但在有些比较严重的地方,居然也到了不得不派兵弹压的程度。
其实这种种迹象从先帝辽道宗耶律洪基后期便已经出现,朝中贵族不理国政,腐败堕落,醉心于田猎享乐。
天祚帝耶律延禧即位后,不但没有重振朝纲,反而变本加厉,沿着昏君的光明大道一路狂奔,导致形势更加恶化。
国内出现了如此的状况,国外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至于契丹东面的女真,本来明明是一群听话的羔羊,但随着契丹国内日益严重的盘剥,已经出现了好多次的小规模冲突。
虽然每次出现了状况,都被迅速平定,但老是这么做也不是个办法。
形势明明已经很紧张,朝中也有有识之士提出,应该改变这种局面,甚至还拿出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至理名言来,但朝中的大部分人却选择了无视。
不少人心里清楚,小规模的冲突,有朝一日说不定便会变成大规模的冲突,那就麻烦了,但大局如此,谁也无力改变。
萧德崇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可他也是怒其不争。
就像目前面临的饥荒,放在以往根本都不是问题,国内的储备粮便已经能够轻松应付。
就算不这样,向大宋伸手也容易得多,哪有现在这么费劲。
现在,萧德崇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契丹的无能,除了黯然离场之外,已经没有了什么好办法。
在他看来,不能怪自己能力不行,只怪朋友大宋已经有崛起的趋势。
会谈结束,萧德崇面对失败,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大辽国使者的风度。
“如此一来,大宋是要袖手旁观了?”
“哦,钟侯还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
,倒是可以和萧使商量一二。”
钟粟临时想到了一个说辞,但他知道这也就说说而已,只会让萧德崇更加生气。
“钟侯爷不妨说说看。”
萧德崇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虽然他觉得太渺茫了,但还是想听听。
“不是要三十万石粮食吗,契丹缺粮,我大宋缺马,既然幽云十六州赖着不愿意还,那干脆用十万匹战马来换粮食,怎么样?”
钟粟一说,萧德崇感觉钟粟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怎么可能,别说十万匹了,就算是十匹,萧德崇也不情愿。
契丹最忌讳的就是战马外流,所以钟粟这话完全跟没说一样,萧德崇干脆直接选择了装聋作哑。
“十万匹好像多了点儿,不要好意思啊,要不五万吧,也多吗,三万如何,三万总行了吧,十万石粮食,只需付出三万匹战马,太便宜了,哥儿们,干吧。”
钟粟说得津津有味,萧德崇则听得哭笑不得。
“钟侯,到此为止吧,我不是来听笑话的。”
萧德崇说到这里,转过了身子,他再也不想和钟粟谈了,这么谈太乏味了,弄不好会让自己的后半生在重度抑郁中度过。
“萧使这话不妥啊,大宋这不是也没办法嘛,你如果做不了主,回国后尽可面君说明情况,只要大辽皇帝金口一开,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钟粟才不会在此时落下口实,必须表明态度,大宋不是不借粮,而是想帮助契丹一次性解决问题,如果契丹执迷不悟,非要抱薪救火,那大宋自然会选择作壁上观。
“对了,萧使也别急着走,我汴京比起上京临潢府,还是要好那么一点点的,多逗留几日,吃吃喝喝一番,反正都是我大宋掏钱,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多买些东西,不拿白不拿啊。”
钟粟这话算是将萧德崇给得罪
到骨头里面去了,但他才不会在意。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契丹愿意归还幽云十六州,一切都好说,否则一切免谈。
别说萧德崇了,谁来都没用,没乱棍打走已经算客气了。
现在归还真是个机会,再过些年,那就等着武力收回吧,到时候让契丹欲哭无泪。
“多谢钟侯美意,上京临潢府也应有尽有,本使这便要回国。
也请钟侯想清楚,两国百年兄弟之盟,如果因为这件小事而结束,钟侯恐怕会背上骂名的,好自为之。”
萧德崇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也不等钟粟回答,便走出门去。
他心里清楚,钟粟不是个轻易做出改变的人,他这么说,必定也是代表了大宋皇帝的意志,所以说多了也没用。
如果赤裸裸的以武力威胁,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目前的大宋似乎很膨胀了,只能这么丢下一句话。
钟粟看着萧德崇的背影淡淡一笑。
他才不会在意,契丹现在开启了内忧外患的新时代,继续往后拖,只会更没有余力来和大宋周旋。
萧德崇如果真有多大的底气,早就表现出来了。
造假版的“没良心炮”果然好使,硬实将萧德崇炫耀武力的想法给压制了回去。
至于他在辽帝面前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在这种时候,契丹发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