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珊瑚毒性十分猛烈,一般人被咬上一口会立即失去知觉成为红蛇饱餐的美味,内力深厚些的人即使能够短暂维持清醒,但也无法将毒从体内逼出,运气好的修为全废换性命无碍,运气差的也不过就是晚死一刻,留个全尸。
至于晓风,她是运气好的特例。
“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血并不是天生能解毒。”
“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且都已经死了,要不是回到碎星谷和小狐狸有过一面之缘,或许她自己都不记得,“是生而带毒,其他人哪怕是伤口蹭到一些我的血都会觉得晕。”
“以毒攻毒,所以你中过蛇毒之后不仅没事,反而还削弱了你血液里原本的毒性。”
晓风回想那时的改变,好像确实如他所言:“难怪。”
“蛇毒没有影响到你,你也没当回事,殊不知毒性漫延到你的脑子里,以致你受到刺激就会发狂。”
还以为是命数作祟,原来一切都有因可循。这让晓风内心对宿命的无力感弱化了几分,有些看似是命运的东西未必不可更改。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让我用赤色珊瑚对付他们还有……”她眉眼一挑,省略的意思不言自明。
风无垢故意避开她的眼睛,把剩下的内容说完:“如果你要用,没人能阻止。但是我想你明白一件事,连你都无法避免被蛇毒侵入,一旦你将碎星谷的赤色珊瑚全部放出,后果不堪设想。你不是在报仇,你是在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你若见识过它们无孔不入的场景,也会跟我一样畏惧。”
那是风无垢童年最难忘却的画面,深埋在心里,从未跟任何人提及。巨大的阴影伴随他一生,这也是促使他钻研毒理的其中一个因素。
快如闪电,猛如狮虎,水火不畏,药石无解。
他没有将那血腥的画面描述给晓风听,但是他刻在脸上的严肃与畏惧足够给她以深思的理由。
“你又怎知我没见过……”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玩笑的意味随着笑容的消失荡然无存,“好了,说说而已。若是为了报仇不择手段,那我跟她又有什么区别?”
风无垢缓缓抬眸注视她满是疲惫和忧思的眼睛,回应她方才挑眉的杀意:“你要的公平一战,我奉陪到底。”
短短的对视,仿佛定下了一份交织无数恩怨情仇的契约,封锁住无法和解的恩情与仇恨。
晓风合上眼睛,浅浅点头,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放空思绪,养精蓄锐。既然彻底放下绝无可能,那就暂时搁浅,给自己留片刻轻松。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一路的风景很美,虽无心观赏,倒也落得个心静自在。
同一车檐下她与风无垢相安无事,到达天钦剑派山脚下时,她的气色已经比最初好了一大截,尽管也只是相较之下而已。
远远望去,宫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放缓车速,向里面的人通报。
“谷主,柳掌门来了。”
风无垢知道柳承宇和晓风的关系并不意外,还有心情调侃道:“一派之主亲自迎接,看样子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
“是知己,也是仇人。”晓风明白柳承宇的意思,自己贸然出现在天钦剑派,很容易招来门中人的注意,提起旧日之事,“我们之间,说不清楚。”
“正如你我一般。”
恍然之间,风无垢愈发理解她为何总是那么矛盾、那么疲惫,她的情义太深,她的执念太重,她陷在执念里被情义的枷锁牢牢绑住,一边挣脱,一边逃离。她记得别人对她的好,也记得别人种下的恶,无法分出孰轻孰重,两相拉扯,将她撕成两半。
“柳昭华暗算风家是事实,你杀他天经地义。就算他迷途知返找唐天毅求助,可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结局没有被改变。”
“我倒宁愿他没写那封信……”
晓风甩给风无垢这句话,随后探出还没有完全停稳的马车。纵身轻跃,刚好落在柳承宇准备扶住她的双臂之间。
“又给你添麻烦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
没有客套的寒暄,两个人一见面就直入主题,默认对方都已知晓前因后果。
“多谢。”
“多日不见,你的脸色怎么更差了?”
“有吗?我以为已经好多了呢。”
“真该给你面镜子照照自己的鬼样子。”
“还好,至少我现在还不是鬼。”
“若清……”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脸,柳承宇的心在隐隐作痛。
她瘦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狼狈了很多。她的眼睛里添了怯,气息里多了朽;明明是艳阳高照,明明她的笑容依然明媚,可是她周身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死寂,令她的笑容变得无力。想想以前的她明眸善睐,可以是不染纤尘的高贵仙子,也可以是灵动可人的娇俏精灵,永远是那么朝气蓬勃,对世间万物有所憧憬,有所尊重,实在不免令人唏嘘。
晓风读得出他的痛,安慰到:“承宇,别这样,人总要长大,你我也一样。”
“我明白。”柳承宇让出一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说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