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门开了,宫长安箭一样冲进来。
宫诩吃了一惊,不免松了力气,温鸣谦趁势脱身出来。
“你……咳……你不是在祖母那边吗?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宫诩不自然地说。
“父亲,儿子做了一篇文章。”宫长安不动声色地将小匕首藏回袖子里,“过几天要拿给夫子看,可是又不自信,想请父亲先给我指正。”
“呃,这……明天再说吧!”宫诩没心思指点文章,他现在只想和温鸣谦重修旧好。
但此时张妈他们也都回来了,张妈一见这情形便立刻明白了,说:“夫人,后院库房不见了那匹泥金缎子,是连夜找还是明天再说?”
“那泥金缎子本来是入秋后要给老太太做衣裳的,怎么能不见了呢?”温鸣谦说着就往外走,“看管库房的人呢?”
宫诩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温鸣谦带了一众人出去,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父亲,要不你还是帮我看看文章吧?”宫长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说。
“我今日喝了酒,改天吧!”宫诩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灰塌塌地走了出去。
宫长安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此时宫诩身边并没有旁人,夜又黑。
宫长安看准了荷花池旁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脚上暗暗用劲,算准了宫诩要落脚的地方踢过去。
宫诩正走着,不防脚下一滑,哎呦噗通,就掉进了荷花池。
宫长安冷眼看着他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喊道:“不好了!老爷掉进池子里了!快来人!”
云英听小厮说宫诩去了温鸣谦的院子,忙朝这头赶了过来,一进院就瞧见众人把宫诩湿淋淋地从池子里拉了上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云英连忙上前。
宫诩哪顾得上回答她的话?吸着气道:“你们都轻着些,我的右脚不敢着地,怕是扭伤了。”
众人拿着灯笼过来,将他的裤脚揭起,一时间倒看不出来什么,只有他自己觉着疼得要命。
“快快快!拿着春凳来,把老爷抬到我屋子里去。”云英吩咐人道,“再去请个大夫来。”
一番忙乱过后,宫诩被抬进了云英的屋子,云英给他擦拭干净又换了衣裳。
等到大夫来的时候,宫诩的脚腕已经肿得比小腿都粗了。
“还好还好,没伤到骨头,”大夫仔细查看过了说,“不过到底是扭伤了筋,也得好生休养一些日子才行。这脚上的伤千万要当心,它承托着全身,最不好养了,弄不好就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儿。”
说完又开了方子,留下了外用的跌打药。
云英开了柜子,给大夫拿了诊金,又命人送其回去。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温鸣谦那头只打发张妈来瞧瞧,说了两句过场话。
宫诩此时心比腿还要难受,他明白温鸣谦的心是真的冷了,自己伤他伤得太深,又怎么能一时之间就让她回转呢?
“老爷,你好歹睡一会儿吧。”云英柔声说,“睡上一觉,疼也能减轻些。”
“云英,倘若有人伤了你,你可还会原谅?”宫诩睡不着,拿话试探云英。实则他是把云英当成了温鸣谦的替身,因为他知道如果问温鸣谦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要看是谁,伤的有多深了。”云英不露声色地说,“若是父母,于我有养育之恩,便是伤我,我也能忍得。
除此外,于我有大恩者,纵然伤我,我只当是还他的恩德,还完为止也就是了。
若是兄弟手足,念在血浓于水的份上,我也能忍让七分。只是若他不将我视为手足,那这缘分也便断了。名为兄弟姐妹,其实也与两世旁人无异。
至于其他,全都凭各自的良心。两好合一好,情份都是慢慢修来的。”
“那夫妻之间呢?”宫诩问。
“夫妻自然是天定的缘分,两个原本并无关联的人却成了天底下最亲近的一对,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又说少年夫妻老来伴。
我虽然没读过几年书,可也知道一句话,这世上至亲至远的就是夫妻了。若心在一处,便是刀山火海也能相伴。若是生出嫌隙,睡在一张床上也还是各怀心腹事。
倘若一方伤了另一方,伤得深了,想要和好如初又谈何容易呢?”
“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吗?尽力弥补也不成吗?”宫诩不甘心。
“刀伤药虽好,还不如不受伤。”云英低着头不看宫诩,“说是和好如初,也不过是受了委屈的人继续受委屈罢了。”
宫诩被说中了痛处不再往下问,一个人闷闷地倒在枕头上,朝里睡去了。
其实不用问云英,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一直以来不愿去深思罢了。
之前的温鸣谦待他没有半分遮掩,可他却不喜欢这样。
如今的温鸣谦成了世人眼中的贤妻良母,她温柔和顺,持家有方,孝顺长辈,秀外慧中。
可是她的心却离自己远之又远,任凭自己怎样表示,她都是那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
云英知道这一晚必然不能安睡,索性也没脱衣裳。
宫诩因为脚伤的缘故,总是半梦半醒。
在梦里,温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