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窗外,语气悠远:“快入秋了,你看那树上的叶子,都开始掉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也该歇歇了。”
潘远明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徐文良这是在暗示他主动辞官!
没有官身,他什么都不是!不能,绝对不能辞官!
“大人饶命啊!”潘远明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嚎:“小人愿意将功补过,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
徐文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潘远明,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淡淡地说道:“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
冷峻的眼神堵住了潘远明蓄在喉咙的话,这一次不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他眼神变得绝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傀儡一般走了出去。
脚步虚浮,背影萧索。
薛从看着潘远明的背影,这一幕在薛从眼中并不陌生。
他暗叹一口气,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转头看向徐文良,只见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套金银玉器。
徐文良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器表面精美的雕刻,眼神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玉器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映衬着徐文良沉思的侧脸。
“薛大人,”徐文良突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你觉得下一任盐商该选谁?”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玉器上,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闲聊。
一张清冷的面容忽然闯入了薛从的脑海中。
薛从心中一凛,瞬间警觉起来。
他微微垂眼,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片刻后,他抬起头,谨慎地回答:“大人,依我看,还是选个老熟人比较好。新人不熟悉规矩,容易出岔子。
徐文良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
他将玉器放回桌上,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点头道:“我也这么想。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又就近期政务交换了一些看法。
薛从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句话,生怕说错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薛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他刚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徐文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薛大人,你觉得我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薛从心中一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呼吸,脸上表情只剩下了恐惧。
他缓缓转身,恭敬地回答:“大人英明。潘远明咎由自取,是他先背叛了大人。”
徐文良听罢,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他背对着薛从说道:“说得好。不过我还是顾念两分旧情,就让潘远明一家去享享福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薛从心中震惊,瞬间明白了徐文良的言外之意。
他强压下内心的波动,恭敬地低头应道:“属下一定办妥。”
说完,他深深作揖,退出了书房。
潘远明失魂落魄地走在泉州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喧嚣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这些声音又像是离他很远,仿佛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徐文良冷酷无情的眼神不断在他眼前浮现,他使劲摇了摇头,徐文良的脸随之摇晃。
他看向别处徐文良又移向别出,路上,树下,长凳上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徐文良哪张恶心的脸。
“滚开!”
“狗东西!我为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潘远明怒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靠着关系爬上来的废物!”
愤怒与恐惧在他心中交织,如同两条毒蛇缠绕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路人纷纷侧目,看不明白潘老爷这是在做什么?
“潘大人,潘大人?”
“滚!别碰老子!”
潘远明推开前来叫唤他人,踉踉跄跄往前走,很急,很乱。
潘远明恍惚间来到衙门门口,熟悉的红漆大门映入眼帘。
他猛地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徐文良一定不会只让他辞官这样简单,按照他的脾性,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潘远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要找到保命的筹码!”
潘远明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快速躲到衙门旁的一棵大树后。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整理凌乱的衣冠,抚平褶皱,拍去尘土。
他闭上眼睛,“冷静,一定要冷静。”
再睁开眼时,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潘远明挺直腰板,抬头挺胸,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衙门,熟练地跨过门槛。
“潘大人早!”门房小吏恭敬地行礼。
“嗯。”
潘远明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惯常的淡淡笑容。
他步入院内,遇到巡逻的衙役便点头示意。
经过值房时,里面的师爷探出头来:“潘大人,今日案牍劳形啊。”
“公务繁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