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策转身往后,后面同样走出来几个小厮,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
傅子睿一挥手,两拨人同时朝他靠近。
傅柏策被逼到墙角, 脚下狭窄的地方几乎让他站不住身子。
“掰起他的头,让他看着我。”傅子睿狞笑着缓缓走近,“贱种,你从我的裤裆下钻过去再学几声狗叫,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好不好?”
傅子睿拍打着傅柏策的脸,对上傅柏策倔强的眼神,他眼睛冒出凶光。
“呸!”傅子睿朝傅柏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傅柏策尽量偏头躲开,但头被人用力固定,未能偏开多少。
恶心的唾液顺着脸颊往下淌,屈辱感像是被狂风带起的海浪一般凶猛。
傅柏策感觉自己回到了遭万人嫌弃的时候,有父母庇佑的孩子嘲笑他是个孤儿,往他身上滋尿,用滑稽的动作演绎他父母的爱情……
母亲曾跟他讲过,他是人,人就需要尊重,面对不尊重自己的人,不必手软。
傅柏策望向傅子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脉,那种呼之欲出的,不顾一切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的感觉。
他想打人。
傅柏策双目赤红,还带着稚气的脸庞绷得很紧,心中汹涌被紧咬的牙关截住。
“你打了我,长辈不会饶恕你的!”
傅子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长辈?你唯一能依靠的长辈不就是母亲吗?可她现在站在我这边啊~”
小厮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狰狞。
傅柏策紧握双拳,目光透过小厮们的身体空隙窥见花园一角,云舒然的身影在花丛中缓缓流动,她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傅文渊。
傅柏策跟着岚英学了一段时间,他的拳脚未必比不上傅子睿。
就算那么多人围着,他只要冲到锦绣院就可以免于灾祸。
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发什么呆啊,贱种,本少爷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傅子睿抡起拳头捶向傅柏策的肋骨,一如蔡少平的模样。
他吃痛甩甩手,抬眼看见傅柏策在咬牙忍痛,一声都没吭。
这贱种怎么能一声不吭呢?
“给我打!”
拳头雨点般落在傅柏策身上,强忍住反抗的冲动,抱头蹲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岚英姐姐说过,无法还击的时候要尽量让敌人打不到要害。
花丛中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傅柏策耳边只有拳脚打击肉身的闷响和嘲弄声音。
傅子睿眼神示意小厮们停手,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既然父母都死了,还留这头发做什么?”
尖利的刀刃抵在傅柏策头顶上,刀尖划破头皮染红了发根。
头发大片大片落下,凌乱地铺在地面上。
傅子睿不敢做得太过,削掉几块头发后吹着口哨离去。
傅柏策从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走回青松苑。
母亲要带他走,他就得让傅家所有人都舍弃他。
不知从何处传出几声鸡鸣,天蒙蒙亮,府中下人大多还在睡。
云舒然的房门被人扣响。
槐序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夫人,大少爷求见。”
光线朦胧,傅柏策带着帽子低着头,槐序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进来吧。”
重生之后云舒然睡得很轻,稍微有一点声响她都会醒。
云舒然身穿单衣,简单披一件外袍坐到了楠木青花纹圆凳上。
深秋露重,门被打开时溜进来一股寒气,带歪了蜡烛的火苗。槐序贴心的给云舒然盖上一件披风。
“你怎么了?”
傅柏策自打进门起就没太过头,云舒然看出了他有心事。
傅柏策缓缓抬起头,脸上淤青明显,严重的地方还破了皮,看得出来刚结痂不久。
云舒然一阵心疼,柳眉拧起,起身凑近认真查看傅柏策的伤势。
“怎么伤得这样重,槐序,快拿些伤药来。”
槐序见到傅柏策的伤一下子清醒过来,忙不迭出去拿药。
“不用麻烦槐序姐姐了,孩儿已经擦过药了。”傅柏策连忙摆手。
云舒然给槐序递了一个眼神,槐序立马出去了。
看着云舒然满脸的心疼,一股暖流在傅柏策心中流淌,他撑起一个爽朗的笑:“母亲别担心,柏儿不疼的。”
笑容扯动伤口,傅柏策的嘴角不自觉往回缩了缩。
“傻孩子,哪有受伤了还不疼的。”
云舒然伸手摸摸他的头,这才留意到他今天戴了帽子。
她轻轻的在帽子上抚摸两下,真是难为这孩子了,帽子下面肯定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景象。
云舒然不想拆穿他,她有一百种方法能知道来龙去脉。
傅柏策将今晚昨晚的事情大致跟云舒然讲了一遍,讲到末尾还让云舒然不要担心。
“你不反击也不逃跑,是想做什么?”
傅柏策手指搅在一起,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