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外城,牙市,简陋杂乱的棚屋黑压压的的连成一片,地上、房屋间的缝隙积满了生活垃圾,一股恶臭味经久不散。
汴京分内外两城与皇宫,最好的街道是龙桥,它位于内城连接了皇城宣德门与外城远华门,是主要南北通道。道路两侧皆有沟渠排水,道路宽度达到百米,往来牛马两车如水,步行者过数万。
最坏的便是牙市,半个汴京城的沟渠污水都排到了这个地势低洼的巷子内。而这里原本也是汴京的污水排出口,如今成了滋养罪恶的温床。
乞丐,罪犯,人贩子等等是这里的常住民,也是汴京唯一官府权力无法触及的地方。历史上类似的法外之地不知被官府剿灭了多少次,但无一例外都会死灰复燃。
江富贵随手从街边买了个猴儿面具,通过一些中间人介绍被一个刀疤脸大汉领进来,无数若如饿狼般的眼神聚集过来,紧紧盯着江掌柜身上布料不错的衣裳。
他低着头,起初不太想自己犯险,可顾温吩咐要办事干净。江富贵只能自己前来,因为经手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以至于龙桥商战出现过掌柜亲自下场杀人的事情。
死士,那是世家大族才玩得起,而且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
大汉笑道:“别担心,俺们也是要吃饭的,不能把自己的财路给断了。”
像江富贵这样来买黑货的人永远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能是最后一個。
江福贵拿出的见面礼是百两,一看就是某个大商贾的人。牙市的大生意有两种,分别是买卖人口和帮忙销赃,主要客户都不是普通人,隐藏身份的人不计其数。
江富贵稍稍安心,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可都是亡命之徒,他就是天大的身份挨一刀也得死。
两人七转八弯,不知进了多少个巷子,拐了多少个路口,这里边的路口好似无穷尽一般。
无数土墙与棚屋,像矿洞洞穴暗无天日,时不时还能听闻悲泣与哀嚎。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江富贵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院。小院并不奢侈华贵,但难得可贵的整洁,与四周的环境一对比宛如皇宫。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一个大夏天还穿着棉衣的人正在熬制汤药,他只有一只右手,背对着两人。
江富贵上前道:“老独臂,我家老爷说要五千两药果。”
“五千两,呵呵呵....”
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人转过身来,江富贵哪怕早已准备,但眼睛还是好像被蛰了一下般闪躲。
他身材干瘦,皮肤黝黑满是皱纹,脸上长满了麻子,左眼黑洞洞的,仅有的眼睛里透露着冰冷与凶狠,像一条毒蛇。
“还真的大手笔,老头我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赚五千两。”
朝廷赋税,军费粮资动辄千万两,可落到个人十两足够普通人吃喝一年,若不用交各种赋税则到两年。
大乾白银购买力很高,五千两足够一大家子人过上一辈子好日子了。
江富贵道:“你有多少货?”
“可是现银?”
“自然是现银,并且立马给钱。”
“好!大气。”
老独臂伸出一个手指,道:“一颗二十两。”
“入你老母,给老子坐地起价是吧?”江富贵顿时火冒三丈,骂声引来门外的打手,明晃晃地拿着一把大刀。
却不知到了这里江富贵这小瘦子反而不怕,指着对方也骂道:“卑贱的东西,滚出去!”
人都到这里了,只有硬气才能谈好生意,而不是当肥羊。
老独臂摇头让手下人退出去,慢条斯理说道:“别这么大火气,并不是我想坐地起价,而是量多怕官府查。你要一两颗我还可以让人偷出来,你要五千两我就得打点太府寺上下。”
“二十两太贵了,我没办法跟老爷交代。”江掌柜摇头,随后压价道:“十五两。”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定在十八两一颗。
五千两白银,就是三百颗,多出的几十颗是送的。但哪怕如此江富贵也忍不住骂娘,他经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当对方有余货赠送补起整数,那说明这批货的溢价非常高。
给这些狗东西吃爽了。
江富贵支付了两张价值千两宝钞,随后带着一百颗药果离开,这只是双方各自的定金。
后续的尾款需要他们拿货来。
老独臂赤手拿起熬好的汤药,瓦罐刚刚被火烧到极高的温度竟无法对他有任何影响。他来到小院的房屋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道:“公子,您的药熬好了。”
良久,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出。
“买这么多药果干什么?”
老独臂回道:“老奴不知,恐怕又是一名入世者。”
“.....我记得三清宗那位天女已经下凡,不过她那等人物估计也不需要来牙市倒腾。三清的天女只要动动嘴,赵家就会屁颠屁颠送过去。”
屋内再次传来咳嗽声,直到平息后才继续说道:
“此人要那么多药果,资质显然不佳,需药性帮助其筑道,不及我半分。”
老独臂精神一震,问道:“公子,您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