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仰着头,就如此前仰望龙桥之上的她,问道:“敢问仙师,没有仙缘我还可否修行?”
郁华仙子点头道:“自然可以,机缘乃天命,上苍赋予。而人人皆有本命,我派开山祖师擎苍道人便是一位逆天之人,无需天命也可成仙。”
赵丰冷眼旁观。
话是这么说,可天底下又有几个擎苍道人。如今成仙路开启,乃万古以来第一大机缘,若是顾温依旧拿着仙缘,那么十年后恐怕他赵丰也得向他低头。
反之,今日他彻底失了仙缘,再无可能追上自己。
便是我这天家贵命,就是他一辈子都奢求不得的。
赵丰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吃下它,本王给你世袭爵位,乃至侯爵。”
郁华仙子微微皱眉,却也只能再次劝道:“若将来顾家后人有资质,自可入我三清道宗。”
顾温如当年一般没得选,只好吞下红丸。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弦断了。
白衣女子回到座位上不再言语,而赵丰很是高兴,直接许诺顾温一个侯爵,加封万户,一生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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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得仙人后,王府大摆宴席,门口一条街铺满了桌椅,流水席来者不拒,就是乞丐难民也能在巷子中讨得饭吃。
晚上又恰逢谷雨灯会,无数戏班子当街表演,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王府歌姬清唱曲调,贵人爱好曲调素雅。
勾栏之中,百姓更爱带荤段子的俚曲。
顾温不通曲调,却也听到子时。
他提着一壶酒,喝得大醉走在大街上,烛光夜火闪烁着瞳孔,优美曲折的歌声捧着耳畔,颇有一种四海升平,民殷国富的错觉。
好似兵戈铁马,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在几千年前,遥不可及,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
可明日名为“生活”的风一吹,人们又不情不愿的醒来,他们依旧要面对徭役、赋税、战乱、饥饿、寒冷、死亡......
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行至龙桥下,河边的风把他吹醒。
乌云散去,月光让水井倒影越发清晰,平平无奇却已是被忠孝茧包裹的丑恶,顾温自嘲般笑了笑。
“卑躬屈微,便是我的生存之道。可若立可安身,孰愿屈以求存?”
他失去了天命,何尝不是脱离了束缚,脱离了原身的一切。
他也并非一无所有,兜里还有一万两以及世袭侯爵之位,足够他丰衣足食一辈子,且爵位能让他合法拥有三妻四妾。
顾温如悟大道,也是苦中作乐。
他大笑着将酒倒入水面皎月,当是请明月醉饮。
忽然好似潮水退去是为了更大的海浪,最后又汇聚到眉心,仿佛中困禁着某种洪荒猛兽无止境冲撞着。
冲破封建礼教的老茧,撕裂束缚肺腑的蛛网。
天命再也无法掩盖那抹光彩,所谓仙缘的离去不过是抹去尘埃,璧玉之石壳。剩下的是吉光片羽之道韵,与天齐平之本命。
一个念头,一缕金光,一行文字,一条讯息.....
无法言语、目视、揣测之物,最终化作他能理解之物。
【命格红尘仙】
【万载天髓,万载帝浆,历经红尘,知天命化凡为仙,当与天地同寿,超脱万物】
何为天髓,何为帝浆?
一点白光闪烁,传来细微的讯息。
【天髓十载】
那颗灵丹就是天髓。
念头不断循环往复,一遍一遍的加深记忆,顾温脑海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只要他能汇聚万载的天髓和地浆,如此孕育到八十岁便能够羽化登仙!
他将摆脱一切束缚,逍遥自在,问道长生!
顾温好似渴了数年的人,忽然找到一汪清泉,贪婪疯狂无止境的舔舐,把自己淹死也无所谓,撑死也在所不惜。
去他妈的荣华富贵,道爷要成仙!
哗啦!
他将头扎入河中,让冰冷的河水洗去激荡的情绪与杂念。
四月二十九,谷雨日的皎月很圆。
我将头扎入水中皎月,仿佛得到了一丝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