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庆苍来人了,大概想带我回去。”
怜月吃过早餐,将银票收好,开口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
她半个月前就在清风雅舍的门前看见了她的舅舅,庆苍国国舅爷唐连书,只是那天唐连书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起初怜月公主并不认为对方是来找她回去的,毕竟发生了落凤峡那件事情之后,她这个公主与庆苍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与其彼此见面心存芥蒂,还不如永远的消失在对方视线当中。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父皇,或者说那位太子殿下,看样子好像并不打算让她永远都在长安城躲下去。
半个月来,国舅爷唐连书在清风雅舍门前出现了三次。
怜月公主知道,对方之所以来到圣朝,就是为了带她回去。
李子冀喝着粥,有些甜,这是早餐铺子老掌柜特意给果果做的甜粥,味道很好,不爱吃甜食的人毕竟是少数。
“看来你活着,碍了许多人的眼。”
粥已经有些凉了,但吃起来甜味却更浓了些。
怜月公主自嘲的笑了笑:“也许。”
躲在长安都不放过她,难道你们就这么想我死?
李子冀声音平静:“这很正常,如果我要杀顾春秋,最终却失败了,那么我也一定会辗转反侧,在良心与恐惧中不停挣扎,逐渐成为一个梦魇,要想让梦魇消失很简单,杀了顾春秋就好。”
“你的父亲和皇兄或许没有恐惧,但总归有些良心。”
“何况,你一直在我这里。”
和良心上的辗转反侧比较起来,最后这句话显然才是最关键的原因,堂堂庆苍国公主,如此特殊身份,知晓庆苍国内无数秘密的人,却在敌人的地盘躲着。
谁能保证这以后不会成为隐患?
毕竟无论怎么看,怜月公主都没有为他们保守秘密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再杀一次。
“你应该不想回去。”李子冀说道。
怜月公主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这次来接她的国舅爷,是自小最疼她的亲舅舅,可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成了一把勾魂的镰刀。
这就是国家的利益,为了达成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个体。
“我的确不想回去。”
她的声音并不平静,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委屈,如果当初直接告诉她实话,为了庆苍,为了国家,她愿意死在落凤峡。
但什么都不说,那算怎么回事?
李子冀点了点头:“好,那就不回去。”
怜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哪怕明知道对方这么做也是出于政治斗争的原因,但她依然对李子冀心存感激。
“公主殿下是庆苍国的公主,怎么能不回去?”
二人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望着正在喝粥的李子冀,目光冷漠,开口质问。
这人身材略有些肥胖,那张圆润的脸看起来也有几分油腻,身上的气息却如同深渊大海,远不是李子冀现如今可以窥探的。
五境大物。
庆苍国国舅爷,唐连书。
李子冀抬头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波动:“庆苍国的公主就该回庆苍?”
“没错。”唐连书点了点头。
李子冀嗯了一声,旋即接着又问道:“那你是庆苍国的国舅爷,又为什么不回去呢?”
唐连书淡淡道:“我是来接她的,她回去了,我自然也会回去。”
“这个逻辑讲不通。”李子冀不缓不慢的喝着粥,用空闲的一只手指了指怜月公主:“你说她是庆苍国的公主,所以一定要回庆苍国,那鸿胪寺现在还有庆苍国的使团,南陵郡也接待教导了庆苍国四归山的修道者,如你所言,这些人是不是应该都回去?”
圣朝内有很多庆苍国的人,甚至梨园还有一位出身庆苍的先生。
难道都要离开圣朝?
唐连书脸上的肉抖了抖,狭长的眼中目光也跟着阴沉了许多:“李子冀,你确定三千院一定要插手庆苍国内部的事情?你确定你能够代表得了三千院?”
李子冀将碗里的粥喝光,接过怜月公主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我自然能够代表三千院,只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三千院并没有插手庆苍国内部的事情,我只是在管我店里的伙计。”
他从柜台我没有解雇她之前,她是不能离开清风雅舍的,无论是谁用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行。”
唐连书看也没看那张契约,只是盯着李子冀的目光愈发凶狠起来:“如果我非带她走不可呢?”
清风雅舍的字帖开始摇晃起来,被无形的气机所牵引,瓷勺在碗中晃动,不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五境大物的气息何其恐怖?
是五境之下修道者所根本抵抗不了的,如果唐连书要杀李子冀,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做到。
但李子冀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恐惧,甚至就连目光都没有波动分毫,他望着眼前的庆苍国舅爷:“可以,但前提是杀了我。”
“我就坐在这里,杀了我,你就能带走她,否则,请离开。”
李子冀与唐连书对视着,声音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