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宫。
李承乾哈欠连天从床上爬起来,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好便服准备视事。
天子东巡洛阳,自然由太子监国。
虽然军国要务向来直接送往洛阳,轮不到李承乾批阅,但是寻常事务,李世民还是有意让李承乾处置的。
毕竟,太子乃是国之储贰,不可久居深宫妇人之手。
然而,今日的事务却让李承乾头疼不已。
“殿下,臣以为还是应当拦下,兵部若是短二百人,恐怕难以维持下去,而今战事方歇,兵部正是忙碌之时,这二百人皆是兵部知根知底之人,若在此时远赴安西,臣恐论功之时,人力匮乏。”房玄龄拿着甄畴所呈上的公文说道。
李承乾也点了点头。
薛延陀战役结束,大唐虽然靡费甚多,损失惨重,但是毕竟取得最终的胜利,追亡逐北三百里,擒杀六万众,牛马辎重无算。
此战结束,论功行赏自不必说。
如此紧要关头,这二百人却远赴安西,不知会造成多大的困境。
李承乾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公文,犹豫道:“诸事已毕,文牒俱全,如何拦下?”
房玄龄道:“此事交予臣便是,请殿下即刻飞马上奏天子,言说长安尚书兵部事繁人乏
,请求调拨若干官员充兵部任用。”
“孤知道了。”李承乾顿时明白房玄龄的意思。
归根到底,也不过四个字——事急从权。
安西的事再急,能有兵部论功行赏急切吗?
十几万大军在外,战功赫赫,威风凛凛。
若是军功赏赐不能尽快统计发放,军心士气便会受损,刻不容缓。
天下万事,也不如兵事紧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孤看职方郎中甄畴去意已坚,强留无益,可以让他带领二三十人奔赴安西,余者留在长安,孤奏请陛下,另有擢升赏赐,以安其心。”李承乾斟酌说道,看着房玄龄请求他予以指点。
房玄龄欣慰一笑,太子果然聪睿,举一反三,有人君之象。
“殿下处事公允,万事皆备。”房玄龄拱手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拱手还礼。
片刻后,一道太子令送到了尚书省兵部。
太子中允姚集大步流星而来,手中捧着李承乾的亲笔令旨。
姚集身长八尺,武官出身,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威风凛凛,旁人不敢与之争道。
因为相貌堂堂有威仪,常常被李承乾安排传令的差事。
“太子殿下有令。”
“喏。”众人起身齐声折腰
应道。
“奉太子殿下令,兵部事繁艰难……”
李承乾的令旨自然不可能骈四俪六,花团锦簇。
除了必要的修饰对仗外,与一般公文无异。
“臣等谨奉令。”甄畴带领众人行礼,暗暗一叹。
却是未曾想到太子殿下还有这样一手,为了阻拦吾等前往安西,奔吴王门下,下令拦下。
事急从权,成功避免了朝令夕改的窘境,同时还让众人成功留在了长安。
“殿下已经上奏天子,自开战以来兵部劳苦功高,当厚为赏赐,以褒其功。”姚集笑着说道。
“殿下英睿。”
众人齐声拜道,显然对李承乾的处置很满意。
除了少数志向远大的官员外,大多数兵部的老油条的愿望都是加官进爵,提升待遇。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上奏,何必再去安西吃啥子呢?
待到姚集离开后,甄畴无奈的发现,愿意跟随自己前往安西的同僚,只有二十三人。
“景芝……”甄畴拉着自己妹夫的手,还想再劝,却见赵素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某非受不得苦,阿兄决意前往安西,某便留在长安……”
话未曾说透,但甄畴已然明晰其中之意。
无非是多方下注而已。
就像京兆苏氏,把女儿嫁
给太子妃,族人又在魏王府任职,现如今还派遣子弟远赴安西,在高昌浴血厮杀。
不管三方最终谁取胜,苏氏都能长盛不衰。
甄畴重重一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便换,交到赵素手中,“长安米贵,某这些年还算有些积攒,此去安西不知几年方可归来……三妹平素跳脱,不要带她去曲江池玩。”
“喏。”
赵素正色道,随即将一封书信交给甄畴。
“此去安西,一路保重。”
“保重。”
两人互相施礼告别,各自离去。
赵素旋即离开了尚书省,前往东宫。
他的族兄赵节为他在太子面前,求取到机会。
贞观已过十二年,天子虽然春秋鼎盛,但是诸位皇子都已年长,满朝文武已然开始选边站队。
宰执一级的大臣,自然不肯轻易表态。
即便有所倾向,也是向着名分才干俱佳的太子殿下。
而中低阶的官员和白身的寒门士人,则更加倾向楚王。
楚王求贤若渴之名,整个中原北地都在传颂。
而在扬州,一支楼船刚刚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