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魏征引入殿中,裴辛垂首肃立一边,预感到即将剑拔弩张的氛围,一句话也不敢说。
“玄成……卿……”李世民刚想说话,却见魏征一身朝服,左手端带右手凭笏,一脸严肃决然之色,令人望而却步。
“卿何故着朝服而见?”李世民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被魏征怼了许多年,一见魏征穿着朝服,李世民就感觉心里发颤。
魏征躬身行礼完毕,身子挺如山岳,目光炯炯紧紧盯着李世民道:“陛下犹欲兴师乎?”
李世民下意识的一点头,既然西域取得了大胜,正好可以东西呼应,李靖率领大军出塞,尾随薛延陀步步追击,李恪统帅燕然道行军,直驱漠北,断其归路。
南北夹击,定然可以取得大胜,令薛延陀匹马不得北归。
“陛下,臣以为不可。”魏征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反对天子出兵塞外。
同时,魏征的理由也很合理。
春耕将至,不宜出兵。
作为一个农耕立国的国度,天下最为紧要的事就是耕种。
有了农耕,就有军队,口中有粮,手上有兵,其余不过是枝叶。
唯有农耕才是一国之根本。
“为何?”
李世民问道,他对此早有预料,对薛延陀的战
争,即便在将军内部,支持者也不多,文官之中,支持此战者更是凤毛麟角。
魏征回答道:“陛下,春耕将至,倘若此时出兵,劳动百姓,臣恐会务农时!”
人毕竟没有分身术,打仗和耕田,只能选择一样。
李世民想要打仗,耕种一定会收到影响。
“朕已有思量,从征者给复三年,庶几可以弥补。”李世民对此已有思量,给复是基于赋税上的优待,免除缴纳赋税和徭役。
魏征针锋相对道:“臣以为不可,战士出塞外,来年半不归,陛下即便给复终身,也无济于事。”
“玄成,这是战争,打仗就会有伤亡的。”李世民和颜悦色的劝说道,魏征是门下省的侍中,出塞的诏书如果不能从魏征处通过,就别想发动反击了。
即便李靖衔尾追击,所能调用的资源依旧很有限,能够追击千里已经是上限,没有朝廷的全力支持,派遣大军出塞,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
李世民眼神扫过御案上的木匣,灵机一动说道:“朕的儿子吴王,如今尚且领兵征战,此战为何不可?”
魏征闻言,顿觉愕然。
陛下明显是胡搅蛮缠,哪有用吴王举例子的道理?
事已至此,魏征只得
拿出杀手锏,用战机尽丧劝说李世民,停止兴兵征战,与民休养生息。
“陛下,如今战机尽失,何必再战?”魏征苦口婆心道:“薛延陀已然撤兵,再战已无意义,臣请陛下罢兵,使战士归府,各安其事。”
“战士死军旅,便是战士之职责。薛延陀如今正在雁门关外,若是坐视其恢复,难道日后年年都要防备薛延陀南下吗?”李世民不同意魏征的观点,战士死在战场上,本就是职责所占,况且薛延陀至今只是暂时停站,甚至连拔营的举动也没有,只能说是暂时停歇,怎么能说是撤兵呢?
何况,如果放任薛延陀返回漠北,如果薛延陀恢复过来,日后岂不是要年年在边塞增加兵力防备薛延陀吗?
沿着边墙防备,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大唐骑兵强大,出塞作战已有先例,为何不派遣大军出塞,定能击破薛延陀军。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从没听说过千日防贼。
李世民心中主意已定,定然要出兵。
“陛下,战机不在而出兵,只是徒增伤亡!”魏征大声说道,声音之大,让一旁躬身肃立的裴辛身子为之颤动。
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裴辛被天子和宰相互怼的戏
码吓到了。
“卿不懂军争之事。”李世民不满的说道,身为天子,自己的决断屡次被人否决,李世民怎么可能不生气?
“臣虽然不懂领军征战,却知而今战机尽失,陛下纵然出兵塞上,也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魏征毫不客气的回道,王德站在一边擦着冷汗,而裴辛更是浑身震涑,抖若筛糠。
天子与宰相因为国策吵了起来,此事缤若诗被人知晓,那边不得了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裴辛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前途远大,因为以此宰相与天子的争执而罢官身死。
“魏玄成,军争之事,自有朕与主将议论,不再政事堂议论之内,玄成且退下吧,朕要休息片刻。”李世民拿出皇帝的架子,但还是保持表面和平,请魏征离开。
魏征自然不想离开,于是站直身子,将笏板举过头顶,大声道:“战机不在,陛下仍行兵马,乃为怒而兴师乎?”
王不可怒而行事,兵法名言。
魏征之语,却是吧李世民逼到墙角,不得不表态。
若是李世民不表态,真的会被魏征当做怒而兴师,身为侍中拦住乱命,乃是职责之中,即便天子罢相,接任的侍中亦或是黄门侍
郎也不敢同意李世民的诏令。
否则实数之上留下骂名,可是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