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生命,面对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刺客,苍蓝色的眼睛和看到院子里的草木也没有什么分别。
但他仍然是一个孩子,是一个有时候隐藏不住自己顽劣本性,对出去玩永远充满热情,热爱着甜度令人发指的糖油混合物的孩子。
在绝大部分时候,五条悟并不喜欢用价值来评判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
身份、价值、权柄…虽然这样说毫无疑问会引来很多仇恨值,但在五条悟的心中,唾手可得的东西永远不会是宝贵的,他讨厌看到因为争夺这些而变得面目全非的人。
就像是沾满了霉菌,慢慢腐烂掉的橘子那样。
人的存在就应该是鲜活的,从这个定义出发,六眼神子毫不犹豫地认为,白鸟比那些咒术总监部的老头子们更像一个“人”。
但是五条悟所生长的地方并不是终日无忧的乌托邦,而是枝繁叶茂,却又树大根深,存在着无数阴暗角落,会让新鲜橘子不断发霉腐烂的大家族当中的豪门。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早,也更清楚地明白,清除掉那些已经腐烂的橘子是没有用的,霉菌在不见光的角落,,已经阴暗滋长了比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还要漫长不知道多少倍的时间,这一批烂橘子消失,下一批橘子也会很快霉变。
面对这样的情况,人尽皆知的天才五条悟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出办法。
哪怕再怎样顽固的霉菌,直面太阳的光辉,经历过暴晒高温消毒之后也会消弭,但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能够照耀到的地方终究是有限的。
五条悟有个模糊的想法,他想要拥有更多和自己相同思路的人,慢慢来,不容置疑地改变整个咒术界。
这个想法在现在变得无比坚定。
“我想要成为咒术高专的老师。”
白鸟看到,五条悟这次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不再带着开玩笑的调侃成分。
少年仿佛已经看清了自己未来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是少有的郑重:“一直以来,咒术界和咒术总监部的主导力量都是保守派,因为咒术向来如此。”
“但这样是不对的,如果羂索的计划里,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其他普通的高专学生,那这次任务足够让他们全军覆没。”
“就算这样,”五条悟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继续说下去:“就算这样,只要羂索能够有办法让烂橘子们继续活下去,他仍然不会被处以死刑。”
“因为烂橘子们只看重价值,已经死去的无用的人的价值,绝对比不上能够让他们长生的人。”
“这样是不对的。”
“价值…吗?”
将这个挚友强调了许多遍的关键词在嘴里反复咀嚼着,在某一刻,原本神情有些失魂落魄的咒灵操使,突然笑了起来。
“是吗?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价值。
多么简单的道理,总监部对自己的另眼相待,是因为看到了自己也许能够成为特级的价值;理子妹妹在小的时候失去了父母,却被妥帖照顾长大,是因为她身为星浆体的价值;而现在,那个在背后策划一切的家伙被轻易放过,也是因为他身上有着超越自己和悟,甚至是超越了天元大人能带来的价值。
夏油杰突然觉得很可笑,为过去那个听了许多漂亮话就信以为真,甚至还曾经动摇过的自己。
一个好骗的傻子,身上应该有着他们所喜欢的价值吧?
“你说的对,悟,”丸子头的少年抬起脸,眼底多了一些雾蒙蒙,让人看不真切的东西。
“但是太慢了。”
“什么太慢了?”
五条悟歪了歪脑袋,虽然在此之前也相信挚友会和自己做出一样的判断,但在得到肯定的这一刻,六眼神子仍然感到快乐。
“你的办法太慢了,”夏油杰笑了起来,狭长的眼型让少年看起来像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成为老师,再去教导更多认可你理论的学生,直到他们能够替换掉所有糟糕的家伙。”
“这需要多少年呢?20年?还是30年?”
不期然间突然想到了毕业之后就远走国外,曾经和总监部工作人员一同去过自己家里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咒灵操使脸上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自己恐怕并不是咒术总监部第一个试图忽悠的人。
“但是在这些年里,仍然会有其他咒术师遭遇我们正在遭遇的事情,他们不见得能有我们这样的好运气,也不会有像你一样的实力。”
“而且,”也许是应激反应,在跳出了那些滤镜之后,夏油杰对咒术总监部的推测比五条悟还要更加恶劣一些:“我不认为他们会任由你去培养你想培养的人,只要看出了你想做的事情,总监部一定会用各种方法打击你。”
“你的学生不一定可以顺利成长到你所希望的样子。”
“那我又不能现在去把他们全杀了,这样只会被其他不清楚情况的咒术师所恐惧。”
六眼神子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小小的抱怨:“如果换成杰的话,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夏油杰摇了摇头,反问他:“但我们必须要在总监部所规定的框架下吗?”
“白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