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令许多人唏嘘不已,天波府的老太君薨了。
薨这个字不能乱用,君王称崩,王侯称薨,士大夫称卒,至于剩下的只能称死。老太君身份高贵,乃是大宋仅存的一品诰命妇人,足以称薨了。
杨府折氏,生于乱世,后嫁于杨老令公讳业,相夫教子,刚正不阿,杨府在京城从无恶名劣迹,皆折老太君之功也。
临近仙逝的头一天,官家亲自去天波府探视,还说了会话,没想到第二天就没了。
据说老太君最后求了一道旨意,杨府子弟从今往后不在上阵杀敌,官家同意了。
杨府死的人够多了,旁支不算,杨老令公坚贞不屈死于边关,杨文广将军殉国于环州城头,杨大帅的兄弟和另外几个儿子都早已殉国,白发苍苍了依然在为国戍边,朝廷悲痛之余依然下令夺情。
母丧是必须要奔的,可边关一刻都离不开杨大帅,更别提为母守孝了,下旨夺情也是无奈。
官家为此特意下旨重重封赏杨家幼子怀玉,还特旨他进宫于太子同窗读书,恩宠一时无两。
没人羡慕嫉妒,这是老杨家三代人几乎死绝换来的……
木格格代父前往吊唁,杨府以家礼回应,京中百姓皆知两家交好,且杨文广将军遗孀乃是木爷堂姐,许多人议论,杨家以后就算没有能撑起门面的人,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了。
格格回到木家大院,时间不长,老赵和贵妃以及
太子来了。
这是第一次木子不在家老赵来访,目的当然就是来借钱……
灵儿亲热的拉着格格问东问西,反而赵曦有些害羞的站在一边。
老赵微笑着看着儿子,孩子大了,懂得男女之事了。
微柔和琴儿过来了,相对于清清以前的不爱管事她更加不管事,本来还犹豫,自从格格开始主事,她便直接万事不问了,只在后院待着,时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灵儿知道老赵有话跟格格说,便找个借口拉着微柔和赵曦离开了,琴儿跟在后面偷偷打量着赵曦。
屋里只剩老少二人,格格拿出茶具给他泡茶,优雅的举止让老赵一阵愣神。
“都说志远在家随性,不想格格竟然识得茶道”。
格格把茶盅推到老赵面前,笑着道:“爹爹是不喜拘束,非是不懂”。
老赵品了茶,点头道:“志远的学问见识自然是有,不屑于表露罢了”。
听到他夸奖阿爸,格格高兴的给他添茶,“世间事没有什么是爹爹不知道的”。
老赵听了莞尔,但也不得不承认木子懂得事情确实多的离谱,灵儿记录的手稿当宝贝一样藏着,他偶尔也看一眼,有些东西简直如同天书,根本就毫无道理,但事实却就是那样,只能感叹木子已故老爹真不愧是神童,学问深不可测。
二人喝茶聊天,竟然还挺聊得来,老赵看着面前的少女,恍惚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木子,两个
人的举止动作如此想象。
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开,老赵决定不再说闲话。
“格格,张爱卿说了你的话,朕特意来告诉你,朝廷素来知道志远忠心,也记得他的功劳,更无意薄待他,只是志远年岁尚轻,官职不宜太高,将来入驻中枢是一定的”。
以皇帝的尊贵跑来跟一个小女孩儿解释可笑吗?不!
无论是灵儿的哥哥还是赵曦的舅舅,或者说一个有大功的臣子,无论哪个身份,老赵都不希望对朝廷有不满和误会。
格格太特殊,木子的性格也太特殊,老赵很怕格格会影响到她爹,至于老木的性格,老赵很清楚,若是格格吵着要归隐山林或者去游山玩水,疼闺女的老木一定不会拒绝。
听了老赵的解释,格格并不满意,“赵家爷爷,赏功罚过是治国之本,我爹爹有功劳就应该封赏,难道朝廷只允许老人立功?”。
一句话顶的老赵瞠目结舌,“这……”,他发现自己刚才的念头确实荒唐,格格跟老木真不一样,不但丝毫没给自己这个皇帝面子,而且言辞非常锋利。
格格又道:“赵爷爷,小女子虽无太多见识,可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但朝廷待爹爹不公,格格不吐不快,爹爹曾说过一句话,人不能习惯别人付出,格格深以为然,朝廷习惯了有事找爹爹,也习惯了压一压他,习惯了用完就踢开,格格想问一句,以我爹爹的本事,即使不在朝堂
,也能过得快活,朝廷凭什么就认为爹爹会一直为朝廷殚精竭虑?”。
老赵愕然看着格格,无言以对,他知道木子对权势不热衷,但他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朝廷一直在默契压制他,自己和相公们也都认为他将来必定入驻中枢,可格格问了,既然够资格,为什么非要等到将来?
艰难的向格格拱了拱手,老赵道:“朕受教了”。
格格一边清洗着茶具一边道:“我知道赵爷爷因何而来,朝廷的借款钱庄可以筹备,只是有几个条件”。
老赵坦然道:“请说”。
格格道:“第一,我木家要组大宋第三舰队,需礼部给个名分”。
老赵注意到了,她说的是木家,不是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