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大营外边近些日子越来越热闹了,今天人更多,来的当然是为了看木帅选兵。
刚二月中,地里也没什么活儿,附近村里来的人不少,还有一些人是远路骑马坐车来的。
半个月以来密州大营里每天两次出操,定期不误,跑的也越来越远,开始的时候来回跑十里,从前天开始就跑到密州北边送客亭子了。
军营是进不去的,木帅军令严,咱也不能去给他老人家找麻烦。
今天不一样,昨天有老者大着胆子问了木帅,能不能去校场看看选兵,木帅竟然答应了。
有骑在马上的年轻人埋怨道:“一群贼配军有什么好看的,大老远的跑来”。
车里有人沉声道:“不得无礼!”。
旁边一老者训斥道:“我密州的军士与别处不同,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这老者爱看密州营跑操的人都认识,是密州营的铁杆粉丝,从第一天到现在,每天两次一次不落,老者每次必看。
车里的人下来了,原来是个老书生,看着老者一愣,连忙行礼:“师兄勿怪”。
老者道:“我看这小儿有你年轻时五分模样,料到是你”。
师兄弟两个把手言欢,互诉衷肠。
正聊的亲热处,忽然一声号响,密州营营门大开,有军士喊道:“大帅有令,父老可去校场观看选
兵,各位乡亲父老入营后有序前往,不得喧哗,不得四处走动”。
老者道:“快,快走,占个好位置”。
师弟笑道:“师兄怎么如此性急,左右是士卒操练罢了”。
老者边走边道:“师弟快走,此处不是谦让的时候,等下便知”。
师弟摇头轻笑,紧走两步与师兄并肩而行。
大营门口军士拿出一杆旗子喊道:“诸位父老随我前往校场,大营中不许骑马,不许行车,诸位随我来”,说罢举着旗子前面领路。
两个长衫老者当先而行,无论是长衫还是年纪,没人敢跟他俩争,都自觉给二人让出位置。
二老一进营门,“咦,果然不一样”,师弟叹道。
确实不一样,所有的军营都是脏乱的代名词,密州营则完全不一样。
帐篷和房屋不新,但都收拾的整洁,且横竖成行,地面也平整干净,让人一眼望去便心情舒畅。
一路走过去,随处可见有士卒在站队,或站立或同步而行,也有士卒席地而坐休息,但每一个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师兄也是第一次进大营,双眼看个不停,不由道:“师弟行走各地,可见过何处士卒有此等风貌?”。
师弟摇头道:“未曾,我看士卒行走坐卧皆有章法,这真的只练了半月?”。
师兄笑道:“我从第一
天开始看木帅练兵,未曾落下一日”。
师弟道:“师兄的为人我是信的,木帅果真当世名将也”。看了一会儿又道:“只是未曾见士卒持械操练啊”。
师兄道:“师弟有所不知,木帅日前操练只为今日选兵,待选出精兵才会正式操练士卒”。
师弟目瞪口呆道:“竟然未开始操练,这……”。
大营北边就是校场,众乡亲来到场边站了,前面用白灰划了一条线,意在提醒众人不得越界。
白线后放着一排木凳,领路军士道:“木帅专为长者准备了座位,诸位父老请坐”。
师弟笑道:“想的还挺周全,师兄请”。
“师弟请”。
老哥俩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一片空地……
有人道:“不是选兵嘛?人呢?”。
“我方才看着都在营里呢……”。
“不选了?那让咱们进来干嘛?”。
众人悄悄私语,俩老头儿蔚然不动,作为圣人门徒,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正在惊异间,一队马军快步走来,直奔西边点将台。
当众簇拥着一将,身后一杆大旗,迎风展开,上书一个木字。
“木帅来了……”。
“看,就是中间那个”。
“看上去年纪不大啊,还挺儒雅的……”。
木子等人登上帅台,向来看热闹的人群微微点头,大声喝到:“擂鼓!
点兵!”。
周八斤应声而出,“诺!”。
三两把脱掉上衣,露出满是伤疤的肌肉,抄起鼓锤就抡了下去。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众人的心脏也随之跳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大营方向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除了脚步声竟然听不到一声军官的喊声。
鼓声越催越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犹如闷雷声连绵响起,在场百姓的脸色也随之涨的通红,一股血气直要冲破胸腹喷涌而出。
一匹健马驮着一名将军当先而来,身后紧随一名旗手,再往后则是四队步卒跑步而来,跑进校场几步,步卒里的都头喊道:“一!二!三!四!”。
身后步卒应声喊道:“一!二!三!四!”。步伐随着喊声调节,愈发整齐划一。
将军停在台前,旗手随站定身后,指挥使站定举起左手,而后都头士卒依次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