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亮起,远处泛起鱼肚白。
初念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短短半个夜,便有数不清的碎片般的梦魇在她脑海中反复。
在梦中,脚下的土地不断坠落又悬空,失重的感觉包围着她,让她感到极度不安,但还是没有停止寻找兄长的痕迹。
在她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个梦,便是找到了初源。
“啊——”
初念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从梦中惊醒,面上早已布满泪痕。
她下意识地抱紧身旁的人,眼中是还未消散的惊恐,不断地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梦而已,只是梦”
时聿揽住她瘦小的身子,顺着她的后脑一下一下地安抚道,“不怕,你梦到什么了?”
初念眼角红红的,“我梦到我找到兄长了,我很开心的想跑过去,但我的腿好像灌千斤重一般难以挪动,好不容易我走到兄长身边了,却发现他整个人都被泡在又脏又臭的洪水里,身体肿胀得有两倍大,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边说着边流泪,心里抑制不住的悲伤朝她席卷而来。
眼看着今日就已经到了父亲要被斩首示众的日子,兄长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至今找不到他的踪迹,连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
而她现在居然还和时聿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兄长。
这么想着,初念随手将面上的泪抹去,站起身就要离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时聿的声音。
“时督虞——”
“时督虞你在哪儿——”
“有要事禀报——”
要事禀报?
初念心中一喜,连忙打开茅草屋的门,朝甲卫挥手示意她和时聿的位置。
“是不是找到我兄长的下落了?”她满心期待地朝来的人问道。
但对方却摇了摇头道,“今日本来要由时督虞来监斩初国公,但不知为何方才忽然收到陛下的赦令,说鸿鹄堰一案已经彻底查清,初国公可以放回去了,并且归还初家的老宅。”
这个消息如同雪中送来的碳,令初念方才还跌落的心又提了起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听到‘千真万确’这四个字,她的眼泪又似不要钱般汹涌,心中一直以来压着她的巨石落了地。
是前所未有的松快,和历经千帆后的酸涩。
看来,是司空滕进宫的这两日起了效果。
她原本并未对司空滕抱有太大期待,也没有相信他对她说的那些会救她父亲的承诺。
但他真的做到了。
可是,兄长还未找到下落,想到这里,初念方才扬起的嘴角又渐渐平了下去。
时聿看出了初念的心思,对她道:“放心,初源这边我的人会继续寻,一日寻不到人就一日不停止,我稍后会送你回京城接你的父亲,这边就放心交给我。”
初念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按时聿说的去做,先将父亲接回老宅,再耐心等待兄长的消息。
“多谢你了。”
今日的城中比以往都要更加热闹,街边巷尾都聚集了三三两两的百姓在议论纷纷。而他们口中议论的,无外乎就是今日鸿鹄堰与初国公的消息。
初念坐在马车中,衣物也没来得及更换,抓紧时间前往诏狱。
她一刻也不敢多耽误,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她生怕多耽误了那一刻,陛下就会改变了旨意,不让父亲回家了。
与此同时,她也想快些见到父亲。
越往前走,她听到的街边的议论就越多,其中还包括了司空滕,这是她不知道的。
“听说了吗,那位久病不出的三殿下今日忽然被封了康王呢,这位三殿下不是腿脚不好吗,圣上还允许他以后能坐着入朝参政呢,我还从未听说有哪个皇子能和圣上一样坐着呢。”
“还不是因为三殿下有功,他这次可是将鸿鹄堰这么大的案子都查清楚了,最主要的是什么,是三殿下他找到了被贪墨的那巨额官银!”
“是啊是啊,我朝这些年来好不容易修个堰坝,朝廷拨了那么多银子已经快要没钱了,结果银子却不翼而飞,这笔钱可是很重要的,谁找回来,谁自然就有大功劳。”
这些街边人议论的话语零零散散地进入初念的耳朵,也让她大致对今日皇城发生的大事有了初步的了解。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是走到了诏狱的门口。
“夫人,您来啦,这边请。”
门口迎接她的人是时聿的下属,他们依旧称呼她为夫人。
沿着漆黑狭长的走道往里到头,便是关押父亲的牢房了。
曾经,她还寄身于时府见不得光时,央求时聿带她来这里看过一眼父亲,那时的她扮作时聿的小厮,还差点被徐秉宁这厮给发现。
而如今,她可以自由行走于此,父亲也即将离开这座暗无天日的牢笼。
一切仿佛都还有希望。
“爹爹!”
“爹爹,我来接您回家!”
初念声音带着哽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满鬓斑白的老人,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心酸。
这还是那个风光无限,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