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过半,但皇帝那便迟迟没有传来动身上山的消息。
门外只有时聿留下的昭戍,一动不动的守在初念房门口,活像个木头。
初念觉得有些烦闷,茶也喝了好几盏下肚,等来等去都不见人来禀是否上山。
她捂着手炉,走到门便朝昭戍问道,“瞧着今日天色好,日头也快过半了,圣上为何还不动身?”
皇家队伍一日不动,她便要一日待在这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
这是时聿的吩咐。
本以为出来了,在未进入郊外的繁盛区域能找到机会离开,可时聿和昭戍这四只眼睛轮番盯着她,一直到嘉岭猎场山脚下了,都没留给她一个机会。
此刻在这荒郊野外的,她也没有马匹可用,不知路途如何走,还要继续盯着她。
“主子还未归,待前边的事情解决完回来,便可动身。”
看来前头的毛贼清不干净,是不会上山了。
“这屋子里太闷了,能否让我出去走走,你放心,我人生地不熟的就在附近转转。”
“主子说了,夫人不可随意走动。”
初念捧着手炉的指尖紧了紧,她这是彻底被当作囚犯了吗,囚犯每日天气好时还有放风时间呢,而她却只能待在屋子里。
实在是折磨人。
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视线瞥到了远处朝她走来一宫婢,仔细看穿着鹅黄色宫衫,缀着宝蓝色耳铛,衣裳花纹样式都比旁的繁琐许多。
看样子是皇后宫中的。
小宫婢先是恭敬的朝她行了礼。
“时夫人,皇后娘娘邀了各家官眷一同去后山泡温泉池子,想来队伍也要耽搁一阵子,又想着时夫人或许没来过此地,便叫奴婢带您一同前去。”
嘉岭山脚下有座天然温泉闻名京城,说是池底的白泥浆最是能细腻肌肤,甚至有美容焕颜之功效,这初念是听闻过的。
但她却对这温泉并不感兴趣,反而对皇后相邀于她起了疑惑。
毕竟是罪臣之女,就算嫁给了时聿摆脱了入宫为奴的命运,也是毫无背景根基了,故而大家都对她避而远之,不甚搭理。
并且,她也并未巴结过这位崔皇后,与崔氏一族也无亲缘,上一次见面也只是寿辰祝贺,便再无接触。
而一同与京城达官官眷泡温泉,是颇为亲密的。
是以皇后娘娘的相邀,令初念有些奇怪。
但还是笑着应下了,“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那日寿辰匆匆一面,竟还能记挂起我,实在令初念受宠若惊。”
她其实并不大想去,但,也只有皇后的邀请,才能让她出得了这间屋子。
那小宫婢回,“这可不是我们皇后娘娘记得夫人,而是崔家的那位妍姑娘在娘娘面前特意提起您了呢。”
“崔家的妍姑娘”初念小声嘟囔着,眉头思索。
崔氏一族支脉繁多,子嗣也多,但嫡支的长女只有崔皇后一人,这让初念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位姑娘。
况且她也并未与崔家的姑娘有往来啊。
见初念依旧迷茫,小宫婢捂嘴莞尔,悄声提醒道,“夫人难道忘了从前整日缠着时大人的是谁了吗。”
崔妍?
初念终于将她想了起来,那日岑家婚宴,时聿身中的那蛊人心智的香粉就是她的手笔。
此人虽占了个崔姓,但行事作风无半点世家闺秀风范,使的心机颇令人不齿。
皇后怎会与她忽然亲近了起来?
“夫人请随我来吧。”小宫婢也不理会一旁昭戍,伸出手便扶着初念离开。
偏昭戍还不敢拦。
朝着后山温泉要途径一段山路,待四下无人时,初念摸了根头上的簪子,牵起带路小宫婢的手将簪子塞给了她。
打探问,“敢问,妍姑娘是随谁人一同来此的?”
春蒐是围猎,同时也是各大臣子及其家眷相互应酬联系的时刻,崔妍一个在室女,本不该来此。
“自然是同我们皇后娘娘一同来的,不然她一个在室女,怎么有资格伴君春蒐。”
小宫婢瞧着那簪子不菲,便收下了,说起话来也派头端的十足,但言辞间还是难免流露出对崔妍的贬低之色。
初念扯了扯嘴角,发现了这宫婢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会字里行间一副嫌恶的姿态,于是又旁敲侧击。
“原来是同皇后娘娘一道来的,我说呢,娘娘对待同宗末支出来的姑娘都能如此厚待,真是让旁人羡煞了崔氏的姑娘了呢,想来那妍姑娘也定然能讨娘娘欢心吧?”
话说多了容易错,但夸赞的话却是多多益善。
“她可是特别会“讨”人欢心呢,连太子殿下的心也一同被她讨了去。”
小宫婢咬词特意稍重了些。
这下初念可算弄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是崔妍又缠上了太子殿下,依照眼下情况来看,她似乎还很成功。
快到温泉处,已经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的谈话声,那小宫婢许是觉得簪子分量足,末了又拉住初念补充道。
“时夫人,你虽也算是京中官眷里的,但与她们并不熟拈,若是不知道说什么的话,还是少开口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