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这些了,我不怪你。”
初念替月儿拢去黏在面上的凌乱发丝,一如当初在公府时,月儿时刻挂心着初念的样子。
月儿在初念眼中,从来都不是奴婢。
“姑娘,你怪我吧,事到如今,奴婢怕是活不过几日了,还要一件事想向姑娘坦白。”
月儿眼角淌下泪水,在面上的血污中冲出一条沟壑。
“你别这样说。”
初念不想听她坦白什么,更不想听到她说自己活不了几日。
“其实当初姑娘还在王府隐藏身份时,冀州大军归朝,姑娘身份暴露被抓入诏狱,其实不是偶然。”
初念的手瞬间松了些,眼底浮现一丝疑然。
“那些官兵是三殿下命奴婢叫来的。”
思绪回溯,她那日跑出王府,月儿是一路跟着她的,但在她的幕离当众被掀翻,又被人认出来时,她惶恐的去寻月儿的身影时,的确不见人影。
而没过多时,北镇抚司来抓她的人便来了。
北镇抚司署衙离那条大街并不算近,定然做不到在她被认出身份后,不出片刻就赶来抓捕。
那么很显然,就是有人提前去知会了他们。
她当时便疑惑,但奈何慌忙顾着逃窜无心去想这些,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
那这么说的话,她被捕入诏狱,也是司空滕的手笔。
“姑娘,奴婢不是要害您性命,是三殿下跟奴婢说,只要他拿到姑娘手中的图纸,他便有法子救国公爷,但以姑娘的性子是断不会将图纸给出来的,是以只能想了这么个法子,就是为了让姑娘心甘情愿的给出图纸。”
“姑娘,三殿下他是世子的挚交,多年无心党派之争,又对姑娘甚好,奴婢瞧着他是真心想帮公府的,才会答应他的。”
“奴婢真的没有想害姑娘的心!”
月儿在被逼问时没哭,在受到刑具折磨时也没哭,可当面对初念对她疑窦的目光时,她最后一道防线也决堤。
月儿是经过再三慎重考虑才决定答应司空滕的要求的,她确定了司空滕并无心初念性命,才敢迈出那一步。
也许她思虑的并不周全,但公府养她一世,国公爷又如此厚待她,那是她唯一能为救国公爷做的努力了。
初念面色凝重,有些沉默。
倘若司空滕真的是为了帮助公府,那大可以直接与她说,可他没有。
反而要用这些手段来得到她手中的图纸,如此曲折回肠,不肯让她知晓,定然目的并不单纯。
他说能救出父亲,这并不是假话,可大抵也是他为达其他目的,顺手而为的事。
枉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只因情谊而帮助她的人。
可竟没想到,他看似无欲无求的外表下,也是冲着她手中图纸而来。
图纸。
又是图纸。
她到底还能相信谁?
“行刑!”
时聿一声令下,如无形之中拍下惊堂木,让初念心中陡然一颤。
她被迫与月儿分离,眼睁睁的看着四周举着刑棍的人靠近。
“不要——”
一道道刑棍落下又举起,是血淋淋衣裳下早已皮开肉绽的臀。
月儿唇色惨白,疼也喊不出来了,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
点滴血渍飞溅,有的滴落地上。
那刑棍不知染过多少人的血,又被月儿浸出的血染红,让本就殷红的木棍更加刺目。
太残忍了。
“我命令你们停下!”
初念被几个婆子按着,只能朝那些行刑的武卫喊,可她这个夫人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都不能让他们抬一下头。
他们的主子,是时聿。
不是她。
“时聿,我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她跌坐在地上,扯着时聿的衣袍下摆,一声声的央求。
“你也听到了,这都是三殿下指使她的,她没有要害我的心。”
“她只是一个婢女,你留她一命关起来,或者赶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都可以,为何一定要打死她呢?”
“你放过她吧,就当放过我好不好?”
初念眼泛泪光,声音哽咽。
可时聿只回应了她冷漠至极的一瞥,唇都未动。
他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静静的驻足监刑。
“时聿,你怎会变得如此残忍!”
初念央求无果,声色俱厉。
“变?”
时聿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我一直都是如此,夫人怎么如今才发现?”
一直如此……
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如渊如谭,盯着一个人时,骨缝都泛出冷意。
初念不禁后退了几步,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一瞬间变得陌生。
难道曾经那个温良恭俭的他,都是伪装?
“你……”她瞳孔微颤。
不,她记忆中的那个时聿,不是这样的,就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依旧记得他那时纯粹的模样。
她宁愿相信他是后面才变化至此的,也不愿相信他本性如此。
刑棍还在继续。
月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