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万籁俱寂,案边镂空香炉中散着缕缕安神香。
初念羽睫泛着水光缓缓轻启,手指轻抹去面上泪渍。
是时候动身了。
暮色四合,她只身一人穿越长巷,一抹黑影早已等候在外。
“我没想到时聿那厮会突然出现,他将你带回去有没有为难你?”
“诏狱犯人中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初念神情肃穆。
“放心,不是真毒,只是调虎离山而已。”
初念缄口不语,俯身钻入岑府的车马。
马儿嘶鸣一声,朝着郊外一路前行。
郊外竹林,岑中云守在暗处,警惕的环顾四周。
铺中。
【初姑娘夤夜前来,可是为鸿鹄堰?】
陈铁匠是个哑人,只能将话写在纸上。
他与镇国公府也算沾亲,只不过是九拐十八弯的亲戚,到了他父亲那辈就没落了,再到他这儿直接就吃不起饭了。
俗话说谁家都有几门子贵亲穷戚,于是他厚着脸皮找到了镇国公府。
原以为他会被乱棍赶出去,可初忠荣却亲自招待了他。
他本就是想打个秋风,要一口活命的饭,但初忠荣却给了他一口锅。
从那以后他便习得了打铁的手艺,也对初忠荣心怀感激。
他看着眼前长大的初念,还是和记忆中那个软糯病秧的模样别无二致。
“是,还请陈叔将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交与我。”
【跟我来。】
穿过外室,穿过一条长甬道,便是一间暗室,里面摆满了铸造好的铁器。
陈叔打开重重秘格,将图纸与账簿取出。
初念接过图纸迅速扫了一眼,她曾见过鸿鹄堰初版图纸,与记忆中的无差。
紧接着翻开账簿,她的指尖划过纸张。
不对。
账簿不对。
她将账簿凑近于陈叔的烛盏下仔细端详。
【账簿有何不妥?】
初念指尖反复捻着账簿的纸张,眼眸一沉。
她虽未曾见过账簿内容,但她知道皇宫中的材料用度。
陛下对鸿鹄堰极度重视,拨款近乎百万可谓豪奢,撰写账簿的人与物料也都是宫中所出。
可这账簿的材料却是用得仿古粘纸,虽也昂贵,可却比宫中纸张多了两分粗糙肌理,更脆略厚。
初念低头轻嗅,墨水也不对。
宫中墨乃棕桐油混合香料烧纸而成,色浓味淡,这本账簿的墨虽看起来很相似,但更具光泽鲜亮。
别人恐怕分辨不出,但初念从小钟鸣鼎食堆砌出来对雅俗的鉴赏,非常人所能及。
只需一眼,一嗅,便知晓了。
可这两样东西都是父亲亲手交给陈叔的,若非父亲那出了问题,那便是陈叔这儿有问题了!
“陈叔,我父亲将此物交由你之后,可有什么可疑人发现?”
陈叔刚想提笔解释,便听外头传来一阵夜枭鸣啼。
是岑中云的提醒。
有人来了!
她还是被人盯上了。
眨眼的功夫,外室便传来破门的声响,和百十人的脚步声聚集又分散开来。
“这里可有逃生暗道?”她问陈叔。
【跟我来。】
陈叔手举油灯,带着初念穿过地下交错的暗道。
良久,终于窥见前方一抹光亮。
透着微红。
不对,那是火把的光!
连暗道的出口也被包围了!
“一个活口都不留!”
一声低吼传来,看来这是要连人带证据一块儿赶尽杀绝啊。
但无论如何,证据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初念一把夺过陈叔手中烛盏,将手中图纸放置火焰上方。
火舌舔舐着她的指尖,图纸瞬间被火焰吞噬,只剩一角。
“哐当——”
烛盏落地,初念的右手顿时刺痛不堪,使不上力。
仔细看,一道极细小的银针深扎入手腕,位置极其巧妙。
竟然使暗器!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只见眼前走来一白衣翩玦,戴银灰面具的男子,他身后还跟着数名死士。
他薄唇勾起轻蔑的笑,似乎把握十足,递出一个眼神。
一瞬的功夫,两名死士冲出,初念只觉得自己双臂都要被他们掐紫了。
“倒是个好模样的,但怎么就上赶着找死呢。”
面具男子掐住初念的下颌,睨了眼地上图纸的残片,尽管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但依旧寒气逼人。
“还有你外面的同伙,简直不堪一击。”
初念手无缚鸡之力,像只任人宰割的鹌鹑。
“你把他怎么了?他身份尊贵,不是你们随意能动的!”
他没有回答,长指抚过初念的脸颊,仿佛在欣赏一件娇美易碎的瓷器。
光滑的指腹自上而下,来到她的莹白的脖间。
轻柔,又略带痒意。
骤然,初念脖间命脉被阻,窒息感袭来。
他声色温润如玉,话却令人胆寒:“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拦我路者,必死。”
一旁被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