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弘转身对韩章拱手作揖道:“韩相公刚刚所言,应对蝗虫养些鸡鸭就可无事是吗?”
韩章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鸡鸭一多了,蝗虫自然就少了。”
盛弘看了眼富弼,见富弼装作不经意的对自己点了点头,心里多了些底气道:“不知韩相公可否真实感受过蝗灾?”
韩章摇了摇头,但是依然坚持道:“蝗灾是小事,立储方为大事,你莫要自误,还是退下去吧!”
盛弘没有理会韩章,而是转身对赵祯道:“陛下,臣年幼之时亲眼目睹过一次蝗灾,那次蝗灾就发生在淮南道!
本来微臣在幼年之时在书上看,蝗灾无非就是铺天盖地,寸草不生之类的冰冷冷的记录。
可当微臣亲自体会过蝗灾后才知道这冰冷冷的记录里面埋葬着多少苦难!”
赵祯听盛弘的发言,眼前一亮。
本来就想借着这个话题跳过立储之事的,没想到这盛弘居然有如此见解。
于是忙示意盛弘继续说下去。
盛弘又道:“根据当时的记载,整个淮南道因为蝗灾死亡数百万人,千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损失粮食财物不计其数!
蝗灾还没结束,整个淮南道就土匪横行,民怨四起,整个淮南道就好像地狱一样!
岁大饥,人相食。
那蝗虫漫山遍野的,臣亲眼所见一个壮汉被蝗虫围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已经断了气。
这要养多少鸡鸭才能将蝗虫全都吃完?”
赵祯震惊了,忙让内侍去翰林院取来当时的记录。
没一会儿,内侍就小跑着回到大殿之上,将手中的赈灾记录交到了赵祯的手中。
赵祯拿了过来,仔细翻看后,大怒。
将手中你的记录直接扔到韩章身上怒斥道:“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情!”
摔的时候用力过猛,身子一歪,还好张茂则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韩章见势不妙,从地上捡起记录一看,脑袋顿时一空,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只见记录上写着:“淮南道蝗灾,五月起,九月终,伤亡三百万人,各府县房屋具空,预估千万人口流失,事后统计损失金额估测达白银六千余万两白银。”
赵祯大怒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光盯着朕的内帷之事,不顾百姓的死活,你就是如此当相公的吗!”
韩章苦笑一声,跪在地上,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放在地上。
看着赵祯道:“臣愿卸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前往江浙治理蝗灾!”
但是话锋一转,还是劝道:“陛下,蝗灾重要,可立储之事事关朝堂根本,不可推延啊!”
说完这话,大声道:“臣,恳请陛下早日过继宗室,完成立储事宜!”
身后的百官听到韩章这话,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对赵祯道:“臣,恳请陛下早日过继宗室,完成立储事宜!”
盛弘见富弼也跪了下去,全部的文武百官都跪了下去,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
自己得罪韩章没什么事,有老师帮着自己呢,可若是与满朝文武百官站对立面,那这官还怎么当啊。
赵祯气急反笑,看着跪在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道:“你们,这是要逼宫吗?”
百官:“臣不敢!”
韩章道:“陛下,若是能定下过继宗室事宜,老臣就是被打上二十大板,也是心甘情愿啊!”
赵祯闻言,在内侍的搀扶下走到韩章的面前,笑着说:“好好好,那这样,你说立谁就立谁,写个折子过来,我加盖玉玺便是。”
说罢转身就要退朝。
可韩章铁了心一样,非要赵祯亲自点头。
强行拉着赵祯的龙袍衣角道:“陛下,您瞧瞧我这头发,这胡子,我已经七十多了,还有几年好活呢,家中又没个儿女,我能有什么私心啊!”
赵祯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但是韩章越说越起劲,膝行几步道:“陛下,皇嗣为天下安危所系,往昔有多少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定而不决啊!”
赵祯听了这话,摇摇晃晃的往龙椅上走去,边走边说道:
“你们说立嗣就立嗣,你们要过继就过继,选不选的,总得有人来当这个皇帝。”
说完这话,悲从心来,一下子坐在了台阶之上。
转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看着台下跪着的文武百官,大声哭道:“可是我的孩子没了,谁,有谁能把我的儿子给我呀。”
“谁能把我的儿子给我呀!”
“谁!”
文武百官看瘫坐在台阶之上的老皇帝,内心之中也是无比的悲凉。
可皇嗣问题若不处理,那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可是见皇帝这样,文武百官也没有人再敢提出立储之言。
就这样,朝会在一片悲凉中结束。
文武百官退去后,韩章却被赵祯留了下来,叫到了书房之中。
第二日宫中就传来一道圣旨。
韩章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被贬任淮南道转运使,收回尚书省左丞之职,专司治理蝗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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