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汉使张骞,由此出使大宛国,寻找大月氏。”
“六百年前,此处归属盛唐西域都护府。”
陈敏恭站立于疏勒城头,面向西南方的雪域高原,慷慨高歌:
“尝读西域传,汉家得轮台。”
“古塞千年空,阴山独崔嵬。”
“昔年岑嘉州,出塞奔走西域诸国,如今我等终于也能一睹西域种种风光,不负此身矣!”
“况且当年的岑参,也不过到过北庭都护府,我等可是比他向西还要远过两千里。”
从秦王军占据的吐鲁番城出发,陈敏恭率领使团,又向西南行进了两千余里,穿过高山荒漠。
从许多汉书唐诗中描绘过的西域古国,车师、焉耆、龟兹艰难行过。
最终到达了西域葱岭的东侧古城,疏勒。
“《汉书》西域传记载,疏勒国,王治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五十里,户千五百一十,口万八千六百四十七,胜兵二千人。”
“东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一十里,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我等近半年光阴,竟已走过万里路途,想来可真不可肆意。”
使团中能人不少,熟读史书者也不在少数,大家站在城头皆是有感而发。
“历经千年而未曾失其道统的古国,可惜为蒙古所毁灭,真乃是一大憾事。”
疏勒国直到唐朝时期,尚且处于强盛阶段。
曾经从长安出发,一路从西域翻过葱岭,再折向西南前往天竺的玄奘,就曾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述疏勒国之事。
‘闻诸先志曰︰昔健驮逻国迦腻色迦王,威被邻国,化洽远方,治兵广地。至嵚岭东,河西蕃维畏威送质。’
公元675年,上元二年,唐朝在疏勒设疏勒都督府,对此恢复统治。
随后不久又为吐蕃大军攻灭。
武后把持朝政时期,决心恢复对西域的控制,重振大唐威严,恢复安西四镇。
此后百年间,大唐于此和吐蕃、突厥数次争夺。
一直到安史之乱后,盛唐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西域全部丧失。
疏勒在吐蕃大军的包围中,苦苦支撑数年,终于拜倒在吐蕃脚下。
此后数百年间,再无有汉家军队来过此地。
宋朝时,更东方的龟兹国,还曾十二次向宋进行朝贡。
而疏勒古国,早已掩埋在了历史的风沙之中。
无数人,在此处来了又走。
直到百余年前,蒙古大军西征途中,顺手扫荡了此处,将它命名为“可失哈里”。
蒙古帝国横跨东西大陆的庞大疆域崩塌之后,无论是中原还是中亚,都陷入了乱战之中。
朱明崛起于江南,数年间横扫华夏九州,重现了汉家统治。
而在中亚,则是比这更早陷入了持续时间更长、混乱程度更高的乱战之中。
各个曾经归属于蒙古帝国的汗国,在失去了大汗后。
进入了自己的战国时代,相互之间攻伐不断。
而原本是沟通天山南北、东西方交通要道的疏勒城,也失去了它的贸易地位。
重新成为了一座颇为安静的小城。
只有数百归属于察合台汗国的老兵,还在此守卫。
这群头发花白的老人,许多从几十年前就跟随他们的可汗一路征战,打遍中亚。
在见到使团的第一时间,就向使团射出软弱无力的箭矢,一如他们曾经强盛无比而如今只能匍匐在他人脚下的汗国。
对使团来说,毫无威慑力。
陈敏恭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软弱的人。
在遭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下令让队伍中的大车围成一团,火枪手们都躲在车后。
使团成员在出发前,都接受了简单的军事训练。
虽然比不上百战老兵,但是队列、射击这些都已经很熟练。
对付一般的冷兵器部队,没有任何问题。
面对团成刺猬,防守起来的敌人,疏勒老兵们选择翻身上马,挥舞着马刀,无畏冲锋。
战马、马刀,是他们曾经纵横中亚诸国的不二利器。
凭此,老兵们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家。
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刀剑的时代。
上一个时代的利器,对这个时代的火枪兵们,已经造不成多少威胁。
一阵整齐划一的排枪放过去,冲锋在最前头,最为勇猛的骑士,猝然间连带着他胯下的战马,一起倒下。
他眼中最后一幕,是天旋地转的天空,蔚蓝色的天幕被夕阳染上一片血色。
仿佛宣誓着,属于草原民族的落幕,接下来是火器的时代,没有骑士们的舞台。
“他们可真傻。”
望着直愣愣向着火枪阵上撞的骑兵们,当时阵中的火枪手们,不禁感慨道:
“竟然就这么冲到我们的火枪面前。”
火枪阵在远距离上的射击精度,并不是特别高。
更多还是依靠密集的弹雨,对敌人进行有效杀伤。
杀伤程度,会伴随着两军的接近,而不断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