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的心脏跳得很快,连敲门的声音都无法掩盖住。
主卧内静得异常的,苔藓气息从门缝下如某种水生动物的触角一般鼓胀溢出,令人联想到被塑料袋闷死的、腐臭的海水动物。
敲门声在过分死寂的对比下甚至显得吵闹,beta心中的不安愈发尖锐,像是针尖对准了气球,却不知爆发会在哪一刻。
“咔哒。”
江让终于还是紧张不安地扣住门把手,打开了主卧的门。
打开门的一瞬,青年近乎有一瞬间的失语。
那是一片过分暗淡的、灰色的世界。
毫无温度的亮色是由一盏极小的床头柜的小熊台灯散发出来的,它可怜的近乎不存在。
可它确实又是存在的。
江让甚至记得它为何存在。
这盏台灯是某次青年去书店寄信的时候店家送的,它小的可怜,造型粗糙,浑身也没什么色彩。
bete当时将它带回别墅的时候,见男主人对它十分感兴趣,便送给了对方。
江让当时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omega似乎并不介意,甚至将这只与主人品味格外迥异的粗糙小熊认认真真地摆放在床头,每天都会亲自为它擦拭灰尘。
青年记得男主人曾如此对他说过,他说,江让,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
江让喉头微微泛紧,他的视线就着那样微弱的灯光触及如同飓风过境的房间,只觉得心脏震颤。
漂亮厚重的深色地毯上尽是剪碎的床布碎片、砸碎的花瓶瓷片,甚至墙壁上男主人的大框幅相片上男人惨白的脸也被扯得细碎,乍一看上去诡异的像是墓地复活的鬼魂。
只有那盏小熊台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它依旧是乖巧、粗糙、便宜的,可阵阵黑色的潮水中,只有它是唯一的色彩。
离它最近的是近乎被剥皮抽骨的床榻,它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只余下一层薄薄的、单调的床单,床单上几乎散满了窒息密度的白色药丸,那药丸几乎要堆成一座坟茔。
而坟茔上坐着披散着长发的艳鬼。
似乎是听到动静,那艳鬼慢慢抬起削尖惨白的脸,漆黑的、仿若死尸的眼球近乎凸出来一般地盯着青年。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正阴森森的盯着青年那红肿的、被旁人吮吸噬咬后的唇。
“江让。”
沙哑的嗓音如此问:“你和他在做什么?”
可问完后,戚郁并没有等江让回答,而是自顾自近乎诡异的平静道:“看看我在问什么,你们可是未婚夫妻,还能做什么呢?”
“江让,你和他做的爽吗?”
江让知道这位美艳的男主人只怕正处于病发阶段,对方看起来实在太不正常了——
戚郁脸色惨白如鬼,眼眶深红到近乎泛黑,他捂住几乎被剧痛撬开的头颅,声音慢慢变得尖锐刺耳:“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
阿让,给我一个孩子吧。”
omega如有生命一般的长发再次如同触角一般覆盖上青年的身体。
它们或弯曲、或纠缠、或蔓延入beta的口腔中、脖颈间。
江让或许是想拒绝的。
可男人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戚郁的力气其实一点都不小,甚至在某些瞬间能完完全全压制beta。
江让被对方控住的手腕近乎动弹不得。
年轻人其实并不太懂得克制自己,他们往往尝到了某种滋味,便会从精神上滋生出依赖性的渴望。
尤其是戚郁又格外口无遮掩。
江让最后还记得男人慢慢抚摸着他自己白皙的肚皮,一边抚摸一边伏在江让的耳畔哑着嗓音道:“江让,孩子就在这啊。”
他说着牵过青年的手掌按在他漂亮的、肌肉起伏的腹部,面上的粉白的如敷粉的艳鬼,他喃喃道:“江让,你摸到了吗?孩子在这里,他很快就会出来,他会喊你爸爸。”
说着,omega露出一个幸福沉醉的笑容道:“江让,这是我们的孩子。”
江让被他不间断说的心口发麻,竟当真生出一种仿佛男人下一瞬就该挺着肚子生孩子的错觉。
可当下的情况实在荒谬,哪有孕夫能这样使劲的呢?
青年迷迷糊糊睡着前想,戚郁这样用力,会不会让孩子流产?
*
杭柳并没有离开江让的房间。
青年临走前告诉他,雇主有些头疼的毛病,可能是病发了,需要他去照料,很快就会回来,青年可以留在他房间里好好休息。
杭柳当时红着脸答应了。
其实青年尚且沉浸在那个吻中,这确实是他的初吻,杭柳现下甚至是有些懊悔的,他怕江让会觉得他太过轻浮、不懂矜持。
可他也是喜悦的,他喜欢江让,其实无所谓风俗那一套,只是他的未婚夫平日里太过正经羞涩,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如狼似虎。
母亲曾告诉过他,男人的贞洁才是最好的嫁妆。
所以他在婚前一直努力保持着温柔、贤淑、大方、矜持、纯洁的品性。
杭柳一直渴望在新婚之夜能将自己的一切袒露在江让面前。
只有这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