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进史家大院,家中人见到我都是吃了一惊,史家兄弟先后通传一番,跟着史丹就三两步从内堂跨出来,见到我当即拜倒在地,吓得我立时躲在一边。接着史晓和史龙也跟着老三一起对我磕头,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拖拽着把他兄弟三人搀扶起来。史家老太颤巍巍跟出来,厉声冲他兄弟三人喝道:“给恩公行得礼,一定要周全才是!”他兄弟三人得了母命,遂把我客客气气推开一边,然后又郑重其事地给我磕了头,才把我迎进里屋去。
史丹落座后激动地说道:“我自回来后就四处打听恩公消息,可是州里的朋友都说恩公年前出去了至今未归,我们兄弟知道后也花了不少银钱打点江湖上的朋友,后来托邓氏帮的福,知道恩公您曾在平周城出现过,咱们一边亲自去平周城寻您,一边派人给州里管事的官爷通风报信,后来主簿大人亲自前来才劝了咱们回去,说一定可以找到你,就叫咱们没再参与了。”
我听得心下一片慨然,怪不得吕布可以找到通天山去,原来这史家兄弟一早就花了重金买我的消息,听到这里又轮到我给他史家兄弟行礼,史丹见状飞也似地过来制止我道:“恩公若是如此,可就要咱们兄弟难做人了啊!”跟着三劝两让,他们再度把我让到了上首席位,紧接着就张罗下人催促开席设宴,不一会儿佳肴和美酒连珠价儿似的往上端,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消息时我的跟前就堆满了酒菜。
史家老太做东,连连招呼我们喝酒,三巡五味之后史丹才说起了那几日惊心动魄的经历——根据史丹所说,直到他被抓去了匈奴大营里的时候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心里头一直盘算着自己这一票的买卖就是给匈奴单于送去的啊,没道理还会被匈奴同族人给打劫啊。所以即便史丹被人掳到了营寨里也没有太过担心,总觉得是哪里产生了误会,等解释清楚就真相大白了。
期间史丹不断尝试着和看押自己的匈奴人沟通,可是对方显然懒得理他的样子,好说歹说说得看押人烦了,抡起鞭子来冲史丹就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史丹自从坐上这雁门一带马匹商人头号交椅以后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要知道凭他的身份不管走到哪个部落都是高人三等,不管谁家的大人也好单于也好,都为了拉拢他的马匹生意而对他青睐有加。而且别说外族那些胡人
,就连两州三地的刺史和太守见了他也是礼让三分,毕竟他掌控着山西一带最为优质的军马资源,朝廷自西汉年间就一直对外使用武力,这骑兵又是保卫边塞的重中之重,所以哪方刺史太守都不想得罪这个并州马匹大王。
而如今这没头没脑的一通鞭子抽得史丹是怒火中烧,豁着命也不要了也得问出一个为什么来。那看守没料到史丹这么大脾气,当即抬手又把史丹打了一顿才算解恨。史丹苦于手脚被擒没有办法挣扎抵抗,要不然此时这看守的脑袋早就和身子分了家。
实在气得急了,史丹就坐在地上用匈奴话大骂那看守,看守听来听去厌烦了,便问他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吗?”史丹见状昂然不屈道:“你直管说,我听了就算立马死了也没遗憾了!”
那看守觉得好笑,便将前后事说于史丹听了。原来自从那个叫张纯的叛乱以来,朝廷为了镇压张纯之乱,特意去征调南匈奴精锐骑兵前来帮忙。于夫罗作为亲汉派的指挥官亲自领兵出征,不料于夫罗前脚刚走,后脚自己部落却发生了叛乱——原来当地人担心汉朝廷会连年不断地调拨他们部落的人去打仗,而前去打仗的十有八九都回不来,所以匈奴人思前想后,决定推翻于夫罗和他父亲的统治,将这些和汉朝廷亲近的匈奴人全部杀死,换了强硬派的须卜骨都侯来做单于。
那于夫罗刚刚领兵到了河东郡,听闻后院起火,于是赶紧向皇帝请求救兵,希望汉朝廷可以派兵帮助自己回去复仇。在于夫罗看来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多年来我们南匈奴帮汉朝廷立下多少丰功伟绩,以至于我的子民现在一听到汉朝廷居然会害怕到宁肯反抗我也不想再帮大汉做任何事,足以可见多年来我于夫罗对大汉的情谊所在。
可是于夫罗万万没想到,在他进宫求援的那一阵子恰好赶上灵帝身子不适,病卧在深宫之中,左右大权落在了贴身伺候皇帝的十常侍身上。那于夫罗进宫求援,声泪俱下地转述了自己家乡的不幸遭遇,可是偏偏没有见到皇帝,而是见到了十常侍之首的中常侍张让。那张让侍奉在皇帝身边时间已久,极为得到皇帝的宠信,甚至皇帝常以张让比作自己的父亲如此这般,可见张让在深宫里的滔天权力。
也正因如此,在灵帝病重期间,能够代替皇帝出面接见单于的人也只有张让。可惜
张让久居深宫,对天下大势和政治危机一点都不敏感,在他看来不过是部落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而已,现在皇帝身体贵恙,不应该由这些琐碎事情打扰到皇帝的休息,更何况关内关外连年用兵,西边有马腾韩遂等人整天围攻三辅,东边又有张纯自立为王祸害一方,正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才抽调你们南匈奴精锐骑兵帮助参与战斗,现下哪里还有闲暇人手再借给你们南匈奴人回去平叛的道理?
张让别的本事平平,但是论到玩弄权术和耍些心机手段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