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果然如刘协预料一般,深夜再度造访来了。不过,与上次醉酒贸然闯入不同,这次是一个小黄门毕恭毕敬跑入宣室殿中,向刘协请示道:“陛下,董太师求见。”
而刘协的回答,却是突然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痛苦和舒服的呻吟,那嗓门很大。尖细的声音传到外廊,立时让狼犺如熊的董卓冲了进来,瞪着死鱼般的眼睛怪茫然四顾,叫道:“陛下,臣护驾来也!”
可喊完这句后看清宣室殿内的状况后,董卓便不知道自己是该怒还是笑。此时的刘协穿着一身舒爽的丝绸单衣,双腿正在泡在满是药材的木盆里。闭着眼睛享受这冷寿光的手艺,小黄门请示前,冷寿光的一双手就像是两只小锤,不断地敲击刘协的双脚,绵绵不绝,稍微让刘协感到有点痛楚,但就是这种酸麻的感觉最能让人放松身心。
而刚才一声叫喊,是冷寿光正好变换了手式,曲起中指,用骨节重重的在刘协的脚心里拧钻,剧烈的痛感从脚心绵延而上直到顶门方歇,才使得刘协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但稍一松弛后,刘协就感觉头皮发麻,浑身舒坦。
“陛下,小人手重了吗?”冷寿光轻声问道,看也没看他身后提着剑的董卓。
“就按这个力度来。”刘协半眯着的眼睛看了一眼宣室后的帷帐,他也没想到冷寿光竟然还有这样一门手艺,更没想到,自己的一声呼叫,差点让躲在帷帐后的王越跳将出来。幸好王越最终没被董卓发现,刘协便也放松了下来。
可两人这样无视董卓的举动,却让刚才还尴尬的董卓微微恼怒起来,他想到昨日蔡邕的话,卖弄起来道:“陛下,臣前来奏事,天子当端坐如仪,为天下
范。岂能因在寝殿当中,便如此放浪形骸?”
然而,董卓却想不到,刘协今夜的脾性甚为古怪,直接讥讽了他一句:“那昨夜太师提剑醉酒来寝殿,便是人臣所为?”
董卓猛然一愕,他不知刘协单指昨夜两人夜谈之事,还是怪罪他差点失手杀了天子之事,怒气不由为之一泄。不过,纵然他心中感激刘协今早那封诏书,但想到如今刘协越来越怪异的举动,董卓还是决定鼓起蛮横,将刘协这两日的邪气打压下去,以免日后刘协习惯成自然后,不再恐惧自己的挟持。
可就当董卓暗自提了一口气积蓄怒气的时候,刘协却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明面上的冷寿光和暗地里的王越都退下,又不阴不阳地朝董卓道了一句:“太师今夜可真算是师出有名,护驾而来?呵……真是我大汉的第一忠臣,只是当今天子要是死在了太师孙女手中,不知太师这护驾是否还来得及?”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即将怒发冲冠的董卓愣在原地,只剩下那滚圆的眼珠有如铜铃。刘协见状,便知董白还没有向董卓告状,遂轻轻撩开了单衣的衣领。那动作缓慢而沉凝,换做妙龄女子施展起来,当真是一种极致的魅惑。可当董卓看到刘协隐忍着怒气皱眉将那满是药末的纱布揭开,露出那道仍旧血淋淋的鞭形伤口时,董卓那双已经很滚圆的眼珠竟又涨大了一圈儿,不敢置信地问道:“这,这是……白儿所伤?”
董卓一共三女一子,长女董玉嫁与羌族首领北宫伯玉,次女董召嫁与董卓手下将领牛辅,三女董媛乃李儒之妻。而唯一的一个儿子刚成年没多久便死于一场大病,只留下董白这个女儿。董卓此番想都不想
便道出董白的名字,可想而知,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孙女脾性也是心知肚明的。
“陛,陛下,你居于皇宫当中,白儿又从未入宫,怎可能伤得了陛下,这其中定然有,有什么误会……”董卓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今日一入宣室殿,他便处处被刘协牵着走。直至此时被刘协突然问责,仍旧觉得一头雾水。由此自然也失了恫吓刘协的心思。
“你莫非以为朕在欺瞒太师不成?”刘协将伤口轻轻掩上,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如何被董白所伤,只是觑着眼睛看着董卓的反应。
董卓气势再顿,不自然微微屈了屈身子,跪倒在地请罪道:“罪臣不敢,罪臣管教无方,万望陛下恕罪!”
看着不敢抬头的董卓,刘协终于忍不住邪魅地笑了起来:小样儿,你不知道人都是习惯动物,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跪啊跪的,你就慢慢习惯了……
看董卓这么乖巧,刘协心中也有了底气,摆手道:“太师起来吧,今日其实也并非全怪太师孙女,若不是朕心血来潮出宫游览一番,也不见得会碰上这等祸事。”
可董卓听到刘协今日竟然独自出宫了一趟,霍然起来,大怒道:“陛下今日竟然私自出宫?!那些宦官、宿卫、郎官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连一个小……臣要将他们尽皆斩首示众,不,臣要诛尽他们九族!尤其是陛下身边那个小黄门,妖言祸君,简直罪不容诛!”
听到董卓提起冷寿光,刘协也知董卓在恼怒冷寿光昨日挨鞭笞却未伤筋骨一事。不过,这一刻正是君臣博弈较劲的关键之时,刘协看得出董卓绝不是历史上那个只会杀人、实行恐怖统治的屠夫,反而很懂得豢养宠物的狡猾
家伙。
他深知这笼中宠物可不能放养,一旦跑野了,就不会那么轻易受主人挟制了。假如自己没有穿越过来,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