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问询,看似普通寻常的疑惑,细听语气却能感受到其中的诘责。
沈长淮显然慌了,他忙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急切:“是,是廉千山养在外庄的小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日后也不会知道什么,我只是——”
“你只是为了心里的愧疚,才替昔日的好兄弟养育他的后人?”黑衣人替他道出了心中所想。
“切望主上体谅,复国之心我绝不动摇,但廉千山有恩于我,我又害了他,若再不照顾好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我心难安啊。”
沈长淮语气微颤,头有些垂着,愧意可见。
暗藏房梁之上的余凉后仰了身体,隐隐猜到了什么。
事关原书男主的身世隐秘,她不免生出了更大的好奇,生怕自己闹出什么响动惊扰了黑衣人与沈长淮,她立刻抓紧了风止夜的衣袖,另一只手圈着他的臂膀不动,像极了深夜听鬼故事的人抱紧枕头壮胆。
满头黑线的风止夜无可奈何,既不适应与人亲密接触,又没有非要推开她的想法。
他意外的不排斥与她接触,想到此,风止夜抿嘴思索,暗道自己只是为了镇狱才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房梁上的奇怪气氛,与另一边的诡秘形成不可察觉的割裂。
黑衣人双指夹起密函,从灯口送入沈长淮手提的纸灯中。
一点星火刚攀上信纸一角,火舌便立刻延烧整张密函,不多会儿,密函全然化作灰烬,被吞噬在了这一纸烛灯之中。
沈长淮提着灯的手颤了颤,室内的微弱烛光也随着晃动。
黑衣人头略略仰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把你那侠义之心收一收,别做久了一派之主,就真当自己是武林中人了。你父亲的魂,可还在江宁府的城门上不得超脱。”
闻言沈长淮闭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颔首,“我明白。”
黑衣人走到墙角一处不起眼的书架旁,眼睛落在了书架二层的一个扣有箱锁的木盒上。
他手按在木盒上,没有打开,侧过头去问:“东洲镖局的运送录册还在这?”
“是,里面还写着不少重要秘物的线索,我想着留下必是有用的。”沈长淮答道。
黑衣人手指勾起,敲了敲盒面,“烧了罢。知道扶危玉玺现在何方,已经足够了。如今于蝉已死,没人知道是你下了东洲镖局的满门单子,但你硬要将连晚亭留在身边,以他的才智,这本录册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长淮一听,明白了这是主上默许了他留下连晚亭,顿时脸色一松,连忙答应:“明白,待我明日再复看一遍,把重要的东西都熟记下来,便立刻销毁它……谢主上宽厚。”
黑衣人:“人之常情,若非你念旧,我也不会来找你。”
说完,黑衣人径直走去窗前,伸手一推,还未用力,那窗便敞开了。
他的手顿了顿,环顾楼内,好似在仔细分辨楼内的气息。
余凉内心顿时慌乱,默念了句不妙,那道窗正是被自己撬开,又被风止夜打开过的。
好在两人皆穿着夜行衣,躲于二层高的顶部房梁处,隐于黑暗,轻易看不出。
风止夜伸手捂住她的下脸,悄然运功替她遮掩住内息。
短暂的片刻,余凉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直到黑衣人确认没有异样,随之翻窗而去,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黑衣人走后,沈长淮也没有多加逗留,提着灯转身出了库房楼。
余凉总算彻底放松。
她大呼一口气,松开了拽着风止夜的手,往下一落,然后立刻跑到木盒旁边,从头上拔出固定发髻的细簪子,试图撬开锁头。
看余凉尝试撬锁不得,身后的风止夜冷笑了一声,轻轻推开了她,接过细簪子,手一绕一钻再提,咔哒一声,木盒开了。
“你还会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余凉斜眼。
风止夜:“比起太初弟子半夜在悟禅山庄做梁上君子,我一个你们口中的魔教之徒撬个锁,岂不合理。”
“是是是。”余凉敷衍道,连忙取出里面的《东洲镖局货运录册》,凑到窗前借着月光翻查起来。
她没想到东洲镖局被灭满门一事,竟与沈长淮有关。
这事从未在原书中提起过,应该在原书里是不值得一提的剧情。
但黑衣人和沈长淮皆知道夷山玄洞的存在,事关她,那她就很有必要探析清楚。
其中一页,显然被人重点翻阅过,有了一丝折痕,余凉很快就找到了。
上记元隆五年,即二十一年前,廉千山走了一趟镖,从北边将流落民间的扶危玉玺,运到了江宁府的买家,也就是玉山堂手中。
沈长淮与黑衣人大概就是为的这本录册中所载的扶危玉玺去向,才买通于蝉痛下杀手。
“你不知道这本录册?”风止夜看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出声问道。
余凉合上录册,原模原样地放回木盒,反问他:“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和他们两人可是一伙儿的?”
“幽冥、扶危玉玺,或许还有百炼,你们在找同样的东西。”风止夜蹙眉,他也不确定,但至少可以推测,她与他们要寻之物,大抵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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