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个眼神就让周如柳说不出话来了，周如柳心里憋闷。
明明以前老夫人对她，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的是。
老夫人以前乐意跟她说体己话，站在她那边，那都是看在跟自己无关的份上，她巴不得周如柳跟姜玥绾两个人斗上，自然肯抬举周如柳。
可一旦跟自身利益扯上关系，那就大不一样了。
今儿已经都丢脸了，老夫人是一个人也不愿留，全给轰了出去。
姜玥绾也没多留。
离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院子里，隐约间传来一两声呼痛还有打板子的声音。
小翠挽着她走在回清净园的路上。
“小姐，回去后我跟小竹帮你抄经吧。十遍经书那可不少了，老夫人只给五日，这是有心磋磨小姐呢。”
姜玥绾看着小翠愤懑不已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眼下得了着结果，已经是我预想中最好的了。抄经书而已，又不是没抄过。”
傅修出征在外的那三年，以为她在将军府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吗？
姜家被抄，原先和蔼的老夫人转眼就变了副嘴脸，因着外面有人说她跋扈，刚嫁过来夫君就被逼得离府。
那时，外面的流言漫天飞，老夫人就日日叫她过去立规矩。
不是跪祠堂，就是抄经书，很多时候姜玥绾都觉得，手快抄到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没办法，那时候她式微，只能忍，咬着牙把血吞进肚子里拼命忍。
现在比起那时候，可好太多了，父兄都在北地安置下来，姜玥绾也收回了锦绣布庄等铺子，逐渐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原本就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如今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何况，今日老夫人还吃了个大亏。”姜玥绾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那钱账房走了，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毕竟钱账房是文姑的妹婿，打断骨头连着筋。信任的忠仆快把将军府给蛀空了，老夫人如今心里头怎么想，还不得而知呢。”
听姜玥绾这么一解释，小翠顿时豁然开朗。
而老夫人如今的心情，的确算不上好。
文姑跪在堂下，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罚跪，“老夫人，都是老奴看管不严，才让那种畜生有机可趁。”
老夫人数着佛珠，灯火下目光幽幽。
她缓缓撩起眼皮看去，“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十余年了吧？”
“是。”文姑一颤，心中更是惶恐，“老奴自老夫人还在徐家时，就服侍在侧。”
“那时在徐家，我还只是个没用的庶女，只有你一直跟着。”
文姑一脸惶恐，“老夫人！您别这样说。”
老夫人哼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的，嫡庶之分在她这原算不得什么，她自己便是庶女，私下也对这层身份从不避讳。
文姑在底下偷偷觑着老夫人的脸色，可是烛火只点了几盏，太暗，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心里更是没底，咚咚地跳着。
就在这时老夫人开口了，语气如常，“行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文姑缓缓从直起身往外走去，脚步沉重，心也沉到了谷底。
没有吃挂落，甚至老夫人对她一句怨言也没有，可是越是这样，文姑越是心凉。
因为这说明老夫人已经开始跟她离心了。
可是她即使明白，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的事情不是底下的奴仆能置喙的。
有时候三十年的主仆之情，也不过是九月秋叶，随便一阵风便跑了。
姜玥绾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两日，明面上说是为了抄佛经，自省，实际上是韬光养晦。
刚惹了老夫人，可不能再出去招摇。
但她也不是待在屋子里闭目塞听。
小竹是最会打听消息的，她把人派出去，着重打听寿春院里流出来的消息。
很快，小竹就回来了，回来时气喘吁吁的。
“小姐，果然被咱们料中了。”
姜玥绾抄经的手一缓，纸上整齐的行书飘逸绝伦。
别的女子多数练簪花小楷，但她觉得簪花小楷秀气则矣，却劲力不足，因此从少时她就是一手行书，还专门跟先生练过。
就连阿兄都曾拿着她一笔好字，不吝啬赞道：“没想到小妹也能写出一手颜筋柳骨来。好，好啊！这才是将门风范！”
“老夫人疏远文姑了？”
小竹惊讶地看着姜玥绾，“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着还没说呢。”
姜玥绾动笔又照着经书，临摹下几个字，“猜的。这几日都没有消息，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小竹似懂非懂地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她写字。
“但奴婢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要这么对文姑，难道疏远了自己的忠仆，会有好处吗？”
许久姜玥绾都没有回复，直到她写完这页的最后一句，才缓缓回道：“对我们有好处就够了。”
话落，她横笔一勾，一个洒脱劲力的字跃然于纸上，带着丝丝傲骨和杀伐。
姜玥绾眼底凉薄。
“先断一臂，日后才好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