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月带着浓重的月露推门而入，屋内没有掌灯，透过薄薄的夜色依稀可见窗边坐着有人，一张侧脸逆着琉璃窗前映出的光，细细勾勒出轮廓。
沈寒月站在珠帘前顿住了脚步，望着里面的人愣了一愣，本以为今日说了那番话他不会再来了。
苏林玥转头对沈寒月道，“被人泼了脏水禁足于此，你竟还坐得住。”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沈寒月对上那双眼睛，笑了下，这个笑容并不似寻常那些或讥讽，或不屑，或自嘲的笑，而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而已，发自内心的觉得欣喜。
似乎是得到了一种肯定，肯定那个人不会离开，不管何时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这边，虽然不知他是否也与其他人一样带着目的接近她，但这些也足够了。
沈寒月掀开珠帘走过去，借着月色倒了一盏茶放在苏林玥面前。
苏林玥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眉头微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这是何意？赶本王走？”
沈寒月摇了摇头，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只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此刻坐了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沈寒月再次勾起了一抹笑意，看向她，眼中含着或深或浅的情意，“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1”
苏林玥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没有欣喜，就连震惊也没有，他的表现很平静，像是听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沈寒月有继续道，“这次没醉，是醒着的。”
换句话说，这是认真的，我不会反悔。
我愿化作西南风，随风投入夫君的怀抱中。
“你若真能将四国统一，做你的皇后也不是不可以。”沈寒月再一次给出了肯定。
苏林玥笑了，抬手将面前的茶盏端起一饮而尽，比饮酒时还要利落洒脱，“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敢反悔，绑也得绑回去成亲。”
沈寒月看着那空了的茶盏，笑了，“好。”
一句轻飘飘的“好”像是用尽了她毕生所有的力气，说得无比沉重，但也能让苏林玥高兴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今日我让太子去查淑妃当年的医案。”沈寒月突然道，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淑妃？”苏林玥有些惊讶，“昨夜你在御花园看见了什么？”
沈寒月也不与他绕弯子，将林婉儿告诉她的，和在假山石旁瞧见的一并道出。
苏林玥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后又恍然，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沈寒月看着他，苏林玥的反应太过于平常，想来五皇子的身世确实该调查一番。
苏林玥道，“淑妃出自上官家，本名上官韫，当年太后为了控制上官家下令将上官韫招进后宫，成为诸多嫔妃中的一员，因着背后有上官家撑腰，上官韫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又以好脾气出名，任谁看来这位淑妃都是亲和有佳，宽宏大量，殊不知这心肠却狠如蛇蝎。”
“不过最初的淑妃确实是好脾性，受上官老先生的教导，礼仪诗书一样也不落下，是妥妥的书香门第之女，但所有人都忘了，上官韫进宫前早已与叶家长子互允终生，也就是当如今的都御史叶知山，当时两家长辈也是准许了的，就连婚期都定了。”
“太后为了以绝后患，下旨赐婚让叶知山娶了夏家的女儿夏南铛，后来夏家没落，没过多久夏南铛便离奇病逝，死得蹊跷，但又有谁在乎呢，夏家都没了谁又回去在乎一个嫁出去的人的死活。”
“夏南铛的死定与叶知山脱不了干系。”沈寒月站起身立在窗前，目光落向揽月居后面的远山，借着月光看不真切，山峰不高，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后山的桂花开了，落了一地，明儿个叫杜若采些回来做成桂花糕，定然比外面卖的香甜软糯。
苏林玥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谁又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叶家，夏家为何会没落，走向灭亡，若无叶知山的推波助澜也不会瞬间瓦解。”
“夏南铛死了便死了，叶家依旧是那个叶家，并不会给叶知山造成什么影响，世人还会因他不娶续弦而感叹他们夫妻情深。”
“当真是夫妻情深吗。”沈寒月眺望着远处的夜色，眸光晦暗不明，“夏南铛可能到死都不知夏家的陨落是因为她，更不是自己的枕边人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因为太后的私心拆散的有情人，造就了如今的悲剧。”沈寒月道，“淑妃可怜但更可恨，夏家何其无辜，夏南铛到死都被蒙在鼓里，杨维到底只是个局外人，因为他们所谓的情爱，所以他们都该死吗！”
说到最后，沈寒月嗓音变得战栗，他们的情爱可贵，便可罔顾人命了吗，定周三万军士，四城百姓便可沦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她虽算不得什么圣贤之人，但也知生而为人，有血有肉，有其至亲，知生命可贵，不可枉为人伦。
“上官赋清明了一辈子，传道授业育人无数，谁见了不得夸赞一声上官老先生德高望重。”苏林玥看着手边空了茶盏，“偏就生了上官韫这么个女儿。”
苏林玥笑了下，也不知是讥讽，还是惋惜。
“上官韫敢在宫里杀了杨维，定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想到了，这口黑锅若不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