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婉嫔娘娘邀你莲池一绪。”泠卉疾步走来，在沈寒月耳畔低声道。
沈寒月顿了顿，任由晚风拂过她的面颊，吹起鬓角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脚朝莲池的方向走去。
彼时的御花园莲池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除了水面上屹立的凉亭，再无其他。
凉亭中的火光在这满目夜色中格外显现，林婉儿站在围栏边眺望远方，看得再远，也再也瞧不见临都城中的繁华，这堵红墙将这片天地与世间隔绝。
“娘娘，夜里寒，您将这斗篷披上罢。”韦香一手拎着琉璃灯一手臂弯上搭着一件玫红色的斗篷。
林婉儿摇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她不喜旁人穿与她一样色彩的衣服。”
韦香听得一脸疑惑，“啊？”
“难为你还记得本宫的脾性。”沈寒月站在黑暗中，发间的步摇相互碰撞发出泠泠脆响。
林婉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沈寒月没有提灯，借着些微银白的月光行至此处。
韦香举着琉璃灯警惕地朝黑暗中的人看去，这个时辰大部分的人都在金銮殿，怎会有人来这御花园。
琉璃灯散发着微黄发白的烛光，一截暗红云纹衣料率先映入眼底，紧接着是一张略微有些发白的脸，突如其来闯进她的视野。
韦香吓得连退好几步，险些叫出声来。
沈寒月的肌肤本就白皙，在琉璃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突然出现的人脸使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你这婢子，胆子倒是不大。”沈寒月盈盈一笑，目光在韦香身上审视了一圈，“不像是你会重用的人。”
林婉儿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侧目看了身旁紧攥着她衣袖瑟瑟发抖的韦香，“为了活命只能谨小慎微。”
沈寒月从黑暗中走出，在琉璃灯光的映衬下露出原貌，韦香间是活人顿时松了口气。
“这不就是你想追求的富贵皇权吗。”沈寒月道。
林婉儿垂着眼眸，她曾经确实向往嫁高门，好扬眉吐气，这样谁都不敢再嘲讽她出身商贾，如今她做到了，身为一宫之主，整个皇宫谁见了不得唤她一声婉嫔娘娘。
不过才短短几日梦境便被打破，后宫之中不止她一位主子，每个人身后都有强大的家族支撑，碾死她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那日殷贵妃带着宫人强闯永宁宫，将她一顿羞辱，更叫她认清了事实，山雀始终是山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她不过是仗着陛下一时的盛宠才得以在后宫横行。
殷贵妃身边有位宫女名唤常溪，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常溪的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仿佛她与那些卑躬屈膝的宫人们无疑，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不带丝毫犹豫，用了十成十的力。
“商贾落魄女，打你我都嫌脏了手。”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下人看不起，堂堂一宫主位竟被宫女给她了，传出去所有人不得笑话死。
“得了盛宠又如何，今日就算本宫杀了你，陛下也不会说半分不是。”殷贵妃一双眸子轻蔑地睨着她，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
林婉儿抿了抿唇，“原是不想寻你来的，毕竟这事儿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在怡春宫当差的那段日子并不好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就是自己。淑妃她根本不似表面看着的那般好相与，私下里宫人们都怕她，除了大宫女残玉没人愿意进内殿伺候。”
“我还听怡春宫的人说，其实淑妃在进宫前是有心上人的，奈何圣命难违，自打淑妃进宫后性格大变，暴戾，喜怒无常，心胸狭隘，其心肠更是歹毒，而且我还发现淑妃每隔几天便会半夜偷偷出去，有一次我实在耐不住好奇，便跟了上去，发现淑妃与一男子私通。”
“当时夜黑风高，我也看不真切，之后几次我还想再跟去看清楚，但淑妃好似发现有人跟着，变得警惕了许多。”
沈寒月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支着脑袋耐心地听林婉儿款款道来，她似乎早就有所预料般，丝毫不惊讶。
反观韦香，面上神情五彩斑斓，变化各异，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恐惧。
“娘娘，奴婢怎的从未听您提起过。”韦香捂着嘴怯声道。
沈寒月打了个哈欠，关于这件事并未给出回应，林婉儿的话让她想起太后寿宴那晚在假山石后面碰见的人，还有突然出现的淑妃，两者相结合，着实可疑。
不过目前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淑妃私通，仅凭林婉儿的片面之词证明不了什么，何况上官家世代清明，淑妃的父亲又是前内阁元辅，曾担任过帝师，教导太子，怎么看淑妃也应当是品行优良的书香门第之女，不过万事皆有可能。
沈寒月站起身，抬手将缠绕在一起的步摇解开，道了句“知晓了”便要离去。
林婉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强迫自己停下，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问出。
她想知晓沈寒月是如何打算的，淑妃出身八大世家的上官家，只要这件事是真的，那无疑是给了上官家一记重创，还能推倒淑妃。
陛下多疑，也定会去怀疑五皇子的身世，届时岂不替太子除去了一块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