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姑姑坐在前厅等了会儿，又开始催促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后娘娘可还等着的！”
“你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去催催，误了事儿你们吃罪得起吗！”
秋婳抿了抿茶，抬手附在陶姑姑的手背上，“姑姑着什么急，我可听闻前两日永淳公主是带伤回来的，自当是要养好了的。”
话锋一转，秋婳又继续道，“再说了，你我皆为下人，揽月居的人奉我为座上宾那是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几分薄面，自己什么身份姑姑还是掂量清楚的好，免得届时开罪了永淳公主，得不偿失。”
秋婳笑着道，从始至终脸上都是盈盈笑意，隐约间却总能感受到空气中擦出来的火星子。
皇后早已不问宫闱事，起初对寿康宫的冷嘲热讽也是尽可能的忍让，后来这种事儿多了，也是烦不胜烦。皇后是六宫之主，太后纵容宫里的宫人对皇后不敬，无疑是想借机打压，若没她的授意宫人们又怎么会敢对主子不敬。
说起来，这太后还是皇后娘娘名义上的姑母，同为韩家人，自当是维护韩家的利益，立她为继后后是抬手也是想着本家人好拿捏。
可太后想岔了，这些年皇后明面上没有与太后斗，暗地里几乎是见面就互掐，一个想打压，一个想反抗，更多的还是心中的怨憎罢。
至少秋婳是这样认为的。
人人都向往坐上那后宫主位，权利的象征，谁又会不喜欢呢，可坐上那个位置既得到了所有也失去了所有，被宫中的条条框框束缚，每日还得警醒着，行差踏错一步便会面临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前厅里来了人，陶姑姑直起腰板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懒得与秋婳置气。
泠卉行至她二人面前，浅浅福了福身，“公主身子不适不便会客，还请二位多担待，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一会儿我代为转告。”
秋婳浅浅一笑，抢在陶姑姑之前开了口，“也并非什么大事，我家娘娘听闻长公主伤了担心得夜不能寐，特遣我送些补药来探望。可转念一想，今日不是娘娘请平安脉的日子吗，便顺道接公主去凤栖宫让太医瞧瞧，也好让娘娘心安。”
泠卉唇瓣微张，正准备说什么，又被陶姑姑打断，“太后娘娘想请永淳公主入宫一绪，公主还敢拂了太后的面子不成。”
瞧着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泠卉冷着脸，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今日我家公主确实身子不适，不便去寿康宫，还请太后娘娘多担待。”
泠卉指尖动了动，示意一旁的婢子将东西拿上来，“这支玉盏是我家公主的一点歉意，还请姑姑代为转交给太后。”泠卉学着陶姑姑先前的模样，语气中带着轻蔑，“这可是北宸独有的玉石雕制而成，其工艺精湛，原石不可多得，在北宸也是少有的珍宝，这等稀罕之物想必太后定是没瞧过的。”
这话说得陶姑姑气不打一处来，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般对待过，饶是秋婳平日里再怎么跟她不对头，也是笑脸相迎，带着敬意。
而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随身侍女竟敢如此嚣张，可她偏偏还不能随意惩治，想想心里都憋屈。
陶姑姑拿起玉盏瞧了瞧，“确实是个不可多得之物，不过太后娘娘什么宝贝没瞧过，虽少有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公主的心意我便替太后娘娘收下了，不过这盏便不必了，公主自行留下罢。”
说罢，陶姑姑就要起身请辞。
刚直起身，便听泠卉道，“姑姑是下人，我也是下人，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下人，主子的吩咐做奴婢的定然是要尽力传达，可越俎代庖，替主子做决定又是个什么事儿。”
“饶是姑姑有天大的面子，也没那资格替太后决定要不要拒了我家主子的礼。”
“这是规矩，更是做下人该有的态度，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事规矩，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不需要我再过多提醒了罢。”
陶姑姑的气焰瞬间被压下了几分，脸更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别提有多好看。
一口气哽在脖子上，将脖子卡得又粗又壮，宫里方差这么多年，竟被一个丫头片子说教了。
秋婳走到陶姑姑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早就提醒过姑姑，这里不是寿康宫，自己什么身份得掂量清楚，姑姑怎的不听劝呢。”说罢，秋婳转身面朝泠卉，“既然今日永淳公主身子不适，那我便先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了，便不叨扰了。”
“姑娘莫急，我家公主请你到后院说话。”泠卉叫住秋婳。
随后二人双双离开，陶姑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那碗茶，耳边盘旋着泠卉离开时那句话，“姑姑可以再坐一会儿，揽月居的茶管够，毕竟上等的白毫银针，在宫里姑姑是喝不上的。”
陶姑姑越想越气，抬手将杯盏扫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溅，声音贯穿整个前厅，却无一人理会她。
泛月阁
秋婳来时，沈寒月才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起身，什么意思显而易见，摆明了是不想去应付太后那只老狐狸。
沈寒月不用去都能猜到太后会说些什么，无非不是质问、打压，劝她识时务为俊杰，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不该接触让她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