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范仲淹等人的打算,但吕夷简同样想出了应对之策。 明日朝会时那一众清流很定会带动文臣对官家废后之事口诛笔伐,而官家年轻能否顶得住这文臣清流的这番上谏还是另一个问题。 但吕夷简不愿错失废后良机,原本他也只是想要挑拨帝后之间的关系,让官家疏远皇后以使其无法对自己下手的目的,可谁知后苑中发生的事却出人意料的“精彩”,误伤圣体让官家彻底对这位娇纵的皇后失望了,否则自己也没有如此好的机会去让官家下定决心废后。 机会稍纵即逝,吕夷简不敢耽搁,他决定搏上一搏,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再犹豫下去废后之事很可能就会在明日被那群清流台谏给搅黄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一个现在入宫! 吕夷简是什么人?他在朝中算不得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嗅觉最敏锐的!不是最擅钻营,但一定是最会权谋的! 吕夷简整理衣冠后便乘坐步撵往禁中而去,这是他当年六十大寿时官家赐予的荣耀,很快内侍便抬着他抵达禁中宫门。 当值内侍躬身道:“吕相公,这是要入宫请对?” 吕夷简微微点头手持笏板道:“正是,还请中官通传!” 对于相公的请对内侍不敢怠慢,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后便立刻放行:“吕相公请至紫宸殿稍待,奴婢这便启奏官家。” 吕夷简有些焦急,但还是耐住性子看了看四周,见禁军眼观鼻鼻观心的泥菩萨模样,心中微微放下担忧。 只要自己入宫对奏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内禁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何况官家现在也不会再见朝臣。 紫宸殿向来是臣子面圣对奏的地方,偏殿之中吕夷简端茶解渴,也只有他这样的相公才能得到如此待遇,寻常官员也只能素手等待。 清茶下肚,心中的烦躁也被一扫而空,待内侍添满茶水后,吕夷简看着水中的自己一时有些想笑,堂堂大宋的相公居然被一群台谏清流给堵住,还在中书有失方寸,实是不该啊! 赵祯的皇驾很快便到,门口的内侍轻咳一声算是简单的提醒,吕夷简迅速起身双手相叠躬身施礼道:“老臣吕夷简参见官家!” “吕相公平身,今日进宫请对所为何事啊?” 赵祯还在维护皇帝的尊严,他不想让吕夷简知晓刚刚清流伏合请对,孔道辅叩击殿门之事,太过丢脸了些。 吕夷简当然不会戳破赵祯的这点小心思,微微苦笑道:“官家有所不知,台谏清流诸官刚刚冲击中书,将老臣堵在中书门廊之下一顿口诛笔伐,扬言“人臣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固宜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将老臣比作不忠不孝之徒,范仲淹大谈正统之道,口水喷溅如注,臣苦不堪言啊!” 没想到堂堂相公吕夷简居然被那群清流给祸祸成这样,赵祯不由得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却还要佯装理智:“台谏之官本就是朝中清流,上谏乃天经地义,只不过朕以中旨废后,断没有收回旨意可能。” “官家,中旨发出亦有收回之故事,况孔道辅,范仲淹等台谏清流打算明日朝会时廷争,以此恳请官家收回成命,官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赵祯微微一愣,吕夷简的话已经说的相当明白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范仲淹等人居然打算发动“廷争”,这几乎是诤谏最激烈表达,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封驳已经下达的中旨! 赵祯略微沉吟道:“吕相公以为如何?” 吕夷简知道自己又要做坏人了,但被皇帝利用也非坏事,小声说道:“台谏清流伏合请对,此非太平美事,不如暂且下旨着其众出外?” 赵祯眼睛一亮,没错,若是现在下旨让范仲淹、孔道辅等人出外,明日朝会之上便不会出现廷争,更不会有人敢对废后中旨说出半个字! 但赵祯很快又觉不妥道:“如此朝野上下议论之声恐更喧嚣啊!” “官家,暂且出外并非长久出外,待一切尘埃落定,官家再寻由头将其调回东京城,便也无需担心非议之声!况且此事悬而不绝,非议之声更甚!” 吕夷简的话让赵祯抛弃了最后一丝担忧,皇帝下旨多是词头,词头传到中书后,由知制诰撰写成圣旨,再由中书门下平章事用印,方才是一份合法的正统圣旨。 知制诰是有权封驳词头拒绝草诏的,但当皇帝与相公都站在一条线上时,这种封驳之权几乎等同于无,因相公有换掉知制诰的权利,皇帝同样也有。 在太阳落山之前,调遣孔道辅,范仲淹出外的旨意便已经拟好,吕夷简亲自在签押房中用宰相印信后微微得意,不等这一众台谏清流反应过来,他们这个反对废后的小朋党便土崩瓦解了。 晚上是不可能发出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