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隐隐觉得不对劲,叶安不会平白无故的求见自己,还是在深宫之中,这不符合君臣之道,最少该有的避讳也是应该有的。 她并不知道此事乃蓝继宗所为,熟悉宫中规矩的他打了个时间差和信息差,叶安知道此行的目的,但刘娥却不知道。 此时的蓝继宗已经算是豁出去了,这个世上他最在乎也就是老赵家的这点家事了,若是能让官家安稳的接过刘娥手中的权利,那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自己的这条老命……蓝继宗还真是考虑过,若是娘娘能给一条活路,那就谢天谢地了,若是不给,也活够了不是? “你今日为何要入宫对奏?别以为有了通行宫禁的墨敕鱼符,便连后宫也能来!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你还年轻,不该如此气盛!” 叶安恭敬的向刘娥施礼,这是在以长辈的姿态教育自己是完全没错的,看了边上的蓝继宗一眼,叶安愈发明白这是蓝继宗这位在宫中多年的内官高明的手段。 叶安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开口道:“娘娘责备的是,叶安孟浪了,但臣听闻昨日宫中有些事情惹得娘娘不快……” 见刘娥脸色骤变,叶安又赶紧道:“宫中之事外臣本不应叉手,但又听闻娘娘动了雷霆之怒,便觉不妥,还是前来深宫奏请娘娘三思!” 刘娥气息紊乱,冷冷的扫了一眼边上的蓝继宗,这才开口道:“连你都知晓了?本宫这后宫之主是不是如同一个摆设?!” “娘娘动了真怒?!” 叶安步步紧逼,看向刘娥的眼神愈发的坚定,他相信若是刘娥真的要对李氏动手,那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刘娥的态度稍显局促,言语闪烁道:“本宫虽为六宫之主,但也不能随意处置他人,何况是先帝遗妃?是吧叶侯?!” 话一出口刘娥自己便慌张起来,而叶安的脸上也浮现出她最不想看见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臣并未说娘娘所恶何人啊!” 刘娥稍稍平复心绪,在面对叶安的时候总能被他占据主动,刘娥每每厌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装作冷静道:“既然知晓自己是外臣又为何要理宫中之事,本宫自有公断!” “天家无小事,小道宫中支出,大到帝王选后,何曾有过小事?何况事关官家生母,臣不得不劝娘娘慎重!” 叶安的话让刘娥彻底放弃了挣扎,无奈地看向他道:“你也知道后宫的事情了?这也难怪,天家的事情想要瞒住外人,怕是比水中的渔网还要疏。你觉得本宫该如何?” 刘娥说完便紧紧地盯着叶安,她想要知道叶安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在深宫的刘娥即便是执掌大宋的最高权利,也不会去随意相信任何人。 但对叶安与秦慕慕她有不同看法的,她从根子上认为这两人就不属于大宋,甚至不该属于这凡间,因此对叶安她有别样的期待。 “臣以为,此事还要看清其中的利害,毕竟娘娘也有族人,他们在大宋活着就是刘家的延续,若是没有了……” 刘娥猛然一惊,这是在拿她的家族在威胁她! 叶安明显感觉到对面射来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但他并不在意,而是盯着刘娥道:“娘娘,时间万事皆是如此,若娘娘觉得不中听,只是因长生说中的要害而已。长生斗胆问娘娘一句,此事可有两全之法?!” 见刘娥并不回答,叶安便起身道:“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一切都会往这件事最坏的方向发展,最终很可能因为一句谗言,使得整个刘家覆灭,至于娘娘您……恐身后之事亦不稳妥!” “啪……” 刘娥手中的茶盏翻落在地,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临朝称制时的淡定和从容,有的只是满脸的慌张和恐惧。 叶安看到这一幕心中长松一口气,秦慕慕说的对,是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刘娥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她死后被千夫所指,被人冠以“恶名”。 古人对身后的名节很是看重,越是地位崇高的人,越不希望自己死后名节有损,至于君王和皇后更是如此。 但可惜活着的时候常被冠以尊号,死后的谥号却不是谁都能做主的,刘娥现在的尊号是“应元崇德仁寿慈圣皇太后”,这就是说给她听的,但死后如何?是恶谥,还是美谥? 更重要的一点,是否能与真宗皇帝合葬永定陵?这些都是她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叶安在此给予她严重的提醒,其实就是阐述利害而已,至于如何决定,相信刘娥心中已经有了结果,自然不会久留深宫。 告罪一声后便请辞离去,临走之前刘娥忽然轻声道:“你这小子总能说到点上,但本宫也不需你这般提醒,知晓该做何决断!” 叶安叉手一礼:“圣人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