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妃说话始终不疾不徐,但言语之间却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陆鸣雪头上、背上的冷汗细细密密,里衣都被浸透了。
她怕是触怒了贵妃,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头晕目眩,拼着头脑最后的清明,勉强支撑着身子。
便听卫贵妃微微一叹:“唉,本宫一片苦心。你要是入了宫,便能在镇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着不是?”
她一拍手,似乎很是遗憾。
“本宫听说,镇国公夫人对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颇有微词?可是?”
以往伺候在镇国公夫人身边的,是荀姑姑那样的利索人,又了解她,心疼她,如今她适应不了别人的伺候,太正常不过了。
一想到荀姑姑,陆鸣雪心中又是一叹。
站在镇国公夫人身后的两个宫女忙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都是奴婢们伺候不周。夫人思念故人成疾,终日不肯用膳不能安寝,时日一长,恐伤根本。奴婢无能,不能帮夫人排忧解难。”
镇国公夫人跪在地上,背脊挺直,不肯流露出一点儿脆弱让人看见。
“本宫听了,也实在心疼得紧。”
陆鸣雪也直起腰来,凝眸看向上座的卫贵妃:“……臣女不才,愿入宫为国公夫人侍疾。”
卫贵妃粲然一笑,如春华绽放,美不胜收。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丫头。”
陆鸣雪心绪复杂,又兼头晕目眩,只觉脑袋里一片浆糊。
就在这时,她听见镇国公夫人语气无奈道:“贵妃娘娘可满意了?”
贵妃佯装一叹,脸上的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封寒这孩子,眼光真是不错。陆姑娘,本宫可吓着你了?”
“……”
许久不见陆鸣雪答话,众人都看向她。
只见她满头冷汗,脸色青白,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
“快,快去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可别是被吓坏了。”
镇国公夫人转身,手摸上她的脸。
“她的脸怎么这么烫?怕是发烧了,快叫太医来。”
陆鸣雪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处在宫殿的耳房内。
虽是耳房,却也是满目琳琅,暖如春日。
“阿雪?可好些了?”
阿姜一张小脸凑过来,皱着眉头:“头还晕吗?”
陆鸣雪想坐起来,没想到微微一动,头就有些发晕。
便道:“一动还晕呢,我这是怎么了?”
阿姜松了口气,道:“还行,嗓子没哑。”
又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说说,在医馆里我天天给你补身子,怎么还是这么虚呢?染了风寒发烧,竟然直接晕倒了。”
陆鸣雪瞥她:“你是不知道当时……”
“怎么了?贵妃为难你了?”
“倒也算不上为难。”
阿姜松了口气:“我道呢,贵妃人挺随和的。你不知道,见你晕倒,她急得不行。”
说到这儿,她突然站起来:“差点忘了,我得找人给贵妃和国公夫人递个信儿,就说你醒了。”
与此同时,贵妃宫中,卫封寒正黑着脸。
卫贵妃拿着茶盏,从茶碗的边缘偷偷看侄儿的脸色。
“咳咳,封寒啊,你这来势汹汹的,可吓着本宫了。”
“姑姑,鸣雪之前过得不好,身子弱,经不起吓的。”
卫贵妃装出伤心状,道:“卫封寒,你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厉害了,这就来向本宫问罪了?”
卫封寒哪里敢问罪,忙道哪敢。
“姑姑,您这也试过了,可否答应侄儿,在陛下面前讨个赏?”
卫贵妃这才道:“陆姑娘人品上佳,可堪良配。最重要的还是你喜欢,你且放心吧。”
卫封寒面露喜色,站起来抱拳道:“侄儿多谢姑姑。”
“得了得了。镇国公不日便要抵达京城,你可和你爹商量好了对策?”
卫封寒恢复正色,道:“爹一直派人盯着镇北军,没什么异动,里面有戚家的人掣肘着,他到底得掂量掂量。这次回京,最多带二十来个人,倒是不难对付。”
“至于京城内,与他有勾结的,我手里都握着小尾巴呢,等陛下授意,便能处理了。”
卫贵妃见他胸有成竹,稍微放心了些。
“那好,陆姑娘在宫中待着,你也尽可放心了。”
“那……侄儿可能去看看她?”
卫贵妃瞥了自家腻歪侄儿一眼,正要说话。
一个宫女进来传话,说陆鸣雪醒了。
卫封寒一听,哪里还留得住。
卫贵妃道:“那你就替本宫去看看她吧,一定要好好安抚,告诉她本宫并无恶意。”
“侄儿知道了。”
宫女带着卫封寒走到偏殿耳房前,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他。
贵妃娘娘的这个侄儿,皮相好看,又得陛下喜欢,实在是婚嫁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他偏偏喜欢那个陆姑娘。
听说,那陆姑娘成过婚,还是庆丰侯世子。
那世子听说也是一个翩翩君子,玉树临风。
啧,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