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无数的黑灰冲向天空,又慢慢飘落。
一场令人惶恐的火灾终于灭尽,蒙九郎整个人都吓呆了。
这可是北城,这么大的火,必然会惊动皇宫。
他一定会被问罪的。
大伯母又不喜欢他,肯定不会帮他说话。
二伯母又被大伯母关了起来,家里面的姐姐们又说不上话。
蒙九郎顾不上浑身的脏污,瞅准了机会就想跑。
可惜眼下关注他的可不止卫家府兵,还有潜火军的人。
他还没爬起来,就被摁了回去。
“蒙九少爷,你现在要是跑了,可就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啊。”
蒙九郎面色扭曲,只能垂头丧气又坐了回去。
崩溃地抓着头发:“怎么会这样……”
卫封寒还站在街道上,手里握着那张带有清香的帕子,微微勾起唇角。
队正走出来,见他一个人站着,好奇道:“卫小将军,火彻底灭了,伤员马上转移,您要不要进来看看?”
卫封寒这才收起笑,将沾了些许黑灰的手帕放入里衣间。
“走,去看看。”
他一转身,却见街道尽头出现华彩仪仗,这是宫里来人了。
队正不认识,还在伸着脖子张望:“什么人过来了?”
卫封寒道:“劳烦队正,将蒙九郎提出来吧。”
说完,才想起浑身上下一身黑,脸跟包公似的,一会儿少不得得沐浴一番才得入宫。
又想着趁早把事情和陛下说清楚,再把受伤的兄弟们安置好,便能去阿姜那里去看鸣雪。
如此一想,顿觉开心。
又将下属叫来,吩咐一番后,那仪仗便近了。
来的天使竟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的曹越。
卫封寒和队正在大街上跪下,向陛下请安,蒙九郎跟在后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也跪下请安。
那曹越一身靛青色花衣蟒袍,头戴高帽,面白无须,看着上了年纪,耷拉着眼皮下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都起来吧。卫校尉,陛下听说这里失火,让咱家过来看看。顺便,请你入宫一趟。”
想来潜火军已经将火情上报,陛下已经知道其中牵扯到了卫大将军府和镇国公府的人,否则绝不可能派曹越出来传口谕。
卫封寒侧身,将身后的蒙九郎让出来,问:“这是蒙家九郎,是这次火情的纵火者,陛下可有命他入宫请罪?”
曹越道:“并未。蒙家九郎毕竟还是个孩子,纵火也只是一时情急,子不教父之过,蒙三将军常年在外,镇守边关,疏忽了教育,犹有可原谅之处。”
不等蒙九郎高兴,就听曹越继续道:“不过,镇国公夫人戚氏已应召入宫。”
卫封寒心下了然,陛下这是想为他制造机会。
便道:“臣知晓。还请曹公公随我先去将军府歇脚,等我沐浴更衣,才好入宫面圣。”
曹越微微一笑:“陛下说了,沐浴更衣都待入宫之后,再做不迟。”
卫封寒哭笑不得,他这副模样入宫,不知道得吓着多少人。
但陛下发话,再无商量的余地。
他只能上了仪仗中的那架辇车,由曹越开道,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等仪仗消失,队正方才松了口气。
“乖乖,这皇家仪仗如此华贵,连宫里的公公都这么有威仪,更不用说陛下了。我今儿可真是大开眼界。”
感叹一番,转头一看,蒙九郎站在一旁,面如死灰。
只听他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刚刚曹公公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自然不能再追究蒙九郎的罪责。
队正便叫来两个人,将他送回镇国公府。
而此时,镇国公夫人戚香彤正在宫中面见皇帝。
在皇帝身边陪同的,却不是皇后,而是卫贵妃。
经过阿姜的治疗,戚香彤的眼睛偶尔能恢复视物,但大多数时候,眼前仍旧模糊,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即便如此,较之以往也好了很多。
陛下恩典,特许她带了荀姑姑一同入宫。
眼下,正是荀姑姑搀扶着她跪地请安。
“起来吧,给夫人赐坐。夫人你的眼睛如何了?”
陛下仍旧是中气十足,低沉浑厚,语气中透露出不是分寸的关怀,令人不由自主便会心悦诚服。
“回陛下的话,臣妇的眼睛正在好转,想来不日便能正常视物了。”
听闻这样的好消息,卫贵妃语带喜悦道:“如此可太好了,陛下也可放心了。”
对于卫贵妃,戚香彤并没有什么偏见,但因她是卫家人,自从三个儿子战死,卫家见死不救之后,她便再无亲近之意。
闻言便只笑着道谢,并不热络。
又听陛下道:“今日传你入宫,是为了你家九郎,在城中纵火一事。”
戚香彤忙抓住荀姑姑的手,站起来跪下请罪。
“臣妇无能,上不能伺候公婆,下不能教养子侄,愧对天颜。”
卫贵妃则在一边替她打圆场道:“这如何能怪国公夫人呢。九郎,我记得,也才不过十五?孩